第17章：水剑碧波现，相得益彰缘
墨轩脚下一滑，差点又摔个狗啃泥。湿漉漉的青石台阶像是被某种古老法阵常年浸润，表面泛着一层油光，踩上去如同踏在冰面之上，稍一用力便向侧方滑去。他整个人顿时失衡，重心前倾，眼看就要一头栽进幽深的湖底秘道中。
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腕一抖，手中那柄碧青长剑顺势横出，剑尖轻点地面，发出“铮”地一声脆响。剑身微颤，却稳稳撑住了他的身体。墨轩借力翻身，单膝跪地，总算没真把脸埋进泥水里。
他喘了口气，低头看向手中的剑——这玩意儿贴着掌心，凉得舒服，像是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冰镇西瓜，透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爽。更奇怪的是，这种凉意并不刺骨，反而带着某种温和的律动，仿佛有生命般顺着经脉缓缓流淌，竟让他躁动的心绪也平静了几分。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剑身。通体碧青，无铭无饰，朴素得近乎寒酸，可细看之下，却见其上浮现出水波似的纹路，一圈圈、一层层，如涟漪扩散，又似深海暗流，在昏暗的光线下缓慢流动。那不是光影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动态——就像这柄剑不是死物，而是一头沉睡的活灵，正于梦中呼吸吐纳。
“前辈，您这藏宝库搞得还挺有仪式感啊。”墨轩一边嘀咕，一边顺手将剑往腰间一挂，动作潇洒利落，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点赞，“下次能不能整点直给福利？比如‘恭喜获得碧波剑x1’，弹窗一出，直接到账，省得我在这儿又是摔跤又是解谜的。”
话音未落，前方那个佝偻的身影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玄武没有回头，壳子往前一拱一拱，步伐虽老迈却极稳，像极了菜市场抢特价鸡蛋的大爷，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急切。
墨轩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伸手摸了下胸前的玉佩。那枚看似普通的玉石此刻还温着，不同于之前在朱雀殿被火印灼烧时那种滚烫刺痛的热流，这次是暖悠悠的，像冬日午后晒太阳时后背被阳光照透的感觉，温柔却不容忽视。
他忽然顿住脚步。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劲。
从进入这座湖底秘库开始，一切太过顺利了。青珠指引、机关自开、神兵现世……仿佛所有阻碍都在为他让路。可越是如此，越显得诡异。天底下哪有白捡的好处？尤其还是在这种传承之地。
他缓缓扭头，目光重新投向秘室深处。
那面墙上的裂痕仍在，蛛网状的纹路中心，隐约浮现出一幅龟蛇交缠的图腾。寻常玄武图腾皆为龟背蛇身，阴阳相抱，象征稳固与长寿。可眼前这一幅，却在龟首上方多生出一只竖立的眼睛，瞳孔漆黑，边缘泛着幽蓝微光，宛如活物正在窥视。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刚刚握过的碧波剑，此刻正轻轻颤动，不是金属共鸣的那种震感，而是一种近乎生物性的脉动，像是手机静音震动提醒他：“别看了，快走。”
可他偏不走。
“我说老前辈。”他提高嗓门，声音在空旷的秘室内回荡，“您这墙是不是该补补了？漏水都不止一条缝了。再这么下去，迟早整个湖底塌陷，到时候别说宝藏，连您这壳都得泡汤。”
玄武的脚步顿了一下。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老龟并未停步，也没回话，反而走得更快了，连壳上的符文都开始微微发亮，一道道金纹流转如河，映出淡淡的威压气息，像是开启了某种自动加速模式，又像是在逃离什么不愿面对的东西。
墨轩咧嘴一笑，快步跟上：“懂了，这是不想让我多问。但你越这样，我越觉得——咱家新武器怕是带剧情dLc的。”
他边走边打量手中的剑。这玩意儿通体碧青，毫无装饰，看着平平无奇，可刚才那一瞬间的共鸣却真实得没法装。它不像其他传说中的神兵那样一拿起来就雷鸣电闪、天地变色，反倒安静得像个社恐青年，只肯对他一个人悄悄说话。
就像……认主了。
“话说回来。”他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听见，“我能选中它，是因为青珠？还是因为……我本来就跟水有缘？”
思绪不由自主飘远。
他回忆起在湖底寻宝时的情景。那时候四周漆黑一片，压力大得脑袋嗡嗡作响，耳膜仿佛随时会炸裂，视线模糊不清。可在最危急的时刻，胸前玉佩突然发热，紧接着，一种奇异的本能涌上心头——他知道该怎么游了，知道如何调节呼吸、如何借水流之势前行，甚至有种“这片湖我来过”的荒诞感。
再往前想，小时候偷喝宗门灵泉的事儿也冒了出来。那时他还小，贪嘴，一口气连灌三坛，结果不仅没中毒，反而精神焕发，被长老抓包后骂他是“水缸成精”。后来逃课躲进山涧，泡了一整天都没抽筋，溪鱼绕着他转圈游弋，甚至有条傻乎乎的锦鲤还想往他嘴里塞水草，仿佛把他当成了同类。
“不会吧？”他瞪大眼，低声惊呼，“我该不会真是水猴子转世？”
话音刚落，腰间的碧波剑猛地一震，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松手。
“哎哟！”他缩了下手，哭笑不得，“还不能开玩笑是吧？这么敏感？那你倒是吱个声啊，打字也行，发个表情包都行。”
玄武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刹那间，湖水自动向两侧分开，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开，露出一条笔直通往湖面的通道。上方光柱依旧清晰，冷蓝色的光线洒落下来，照亮整个空间，宛如通往天界的阶梯。
“走了。”老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老旧电梯报楼层时的机械音，“拿了东西，就别赖着。”
墨轩翻了个白眼：“我哪敢赖？您这地方连个厕所都没有，真住下了不得憋出内伤。”
他抬脚要跟上去，可刚迈出一步，碧波剑突然剧烈晃动，剑鞘撞击腰际发出“哐”地一声响。这一次，震动前所未有地强烈，剑尖直指身后秘室方向，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牵引。
这一下动静太大，连玄武都察觉到了。
老龟缓缓回头，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不再是那种万事不惊、慵懒咸鱼般的状态，而是……警惕？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怎么？”玄武问，语气平淡，可尾音微微上扬。
“您问我？”墨轩举了举剑，苦笑，“它自己想回去。”
“放下。”
“哈？”
“我说，放下。”玄武语气冷了几分，壳上的光纹一闪一闪，像是某种警告机制已被激活，“它已经认主，无需再试。”
墨轩没动，反而把剑握得更紧了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它不想走。你看它抖得跟信号差的wi-Fi似的，明显有事没办完。”
“有些事，不该你现在知道。”玄武的声音压了下来，低沉如闷雷滚过湖底，“记住你能拿的，忘了你碰不得的。”
墨轩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少年独有的倔强弧度：“所以还真是有事。”
他没退，也没硬闯，只是低头看着剑身。那原本如水波荡漾的纹路，不知何时已悄然变化，化作螺旋状，一圈圈向外扩散，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正在苏醒。更诡异的是，这些螺旋竟在剑面上映出了墙上图腾的倒影——那只多出来的眼睛，清晰得像是被人用笔细细描了一遍，连瞳孔中的幽蓝都纤毫毕现。
“龟蛇交缠，多一只眼……”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像风，“这不是您的本源符号吗？怎么还变异了？”
玄武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前爪，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轰——
一声闷响自地下传来，秘室入口瞬间闭合。黑曜石阶梯连同那道裂痕一起消失不见，整面墙壁恢复光滑如镜，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记住你该记的。”老龟转身，声音恢复平淡，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剩下的，等你能扛得起再说。”
墨轩盯着那堵墙，嘴角慢慢扬起。
“行吧。”他把剑收回鞘中，拍了拍腰间，像是在安抚某个闹脾气的朋友，“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被人当小孩哄了。你说不让我碰，我就偏要搞清楚——这把剑，到底为什么只对我响？”
玄武踏上水面，身形渐渐浮起，如一片落叶随波而行，准备返回湖面。
墨轩深吸一口气，正要跟上，忽然感觉胸口一烫。
不是温热，而是灼热！
他低头一看，那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石，此刻竟浮现出一道细小的纹路——蜿蜒曲折，末端分叉，赫然与墙上那只多眼图腾一模一样！
“哟呵。”他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你还藏着这手？”
他迅速将玉佩塞回衣领，动作自然，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可心跳却悄然加快。
他知道，有些秘密，已经开始自己找上门了。
他迈步向前，脚尖即将触到水面的刹那，异变再生。
碧波剑再次震动，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提醒，而是近乎暴烈的挣扎！剑柄在他手中猛然旋转半圈，剑尖直指玄武的背影，精准无比地对准老龟壳心位置，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出！
墨轩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压下剑势，强行扭转方向，让剑尖朝下插入水中，激起一圈涟漪。
玄武似乎毫无察觉，继续向前漂浮，身影渐行渐远，融入上方光柱之中。
墨轩站在原地，心跳快了一拍，又一拍。
他张了张嘴，刚想喊一声“前辈”，喉咙却像被什么无形之物卡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只剩下湖水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自己胸腔中越来越响的心跳。
而那柄刚刚安静下来的碧波剑，剑鞘底部，悄然渗出了一缕极淡的黑雾。那雾气细若游丝，转瞬即逝，仿佛只是谁在梦里眨了下眼。
没人看见。
但墨轩知道，有什么东西醒了。
不只是剑。
还有他体内，那些尚未觉醒的记忆与血脉。
湖水静静流淌，光柱依旧笔直。
可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