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一条缝，墨轩正盯着那道裂口发呆。李昊刚走，白虎也回了前哨点，营地里安静得有点过头。
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玉佩，刚才它又震了一下，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碗边。
“谁家规矩这么多。”墨轩嘀咕，“赢了不能独吞，输了还得背锅？”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吵嚷声。
南炎宗少主站在战勋碑前，手指着玄武的背甲：“凭什么你们神兽家族来当记名官？我们年轻一辈拼死拼活，名字刻上去还得等你们点头？”
青龙站在旁边扇风，一脸嫌弃：“你嗓门再大点，敌人今晚就能摸过来砍人。”
“我就这脾气！”少主脖子一梗，“要我低头可以，先把分配规则写明白！不然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事后改名单？”
朱雀靠在石头上嗑瓜子，壳子一口一个准地吐进冥渊守门人的棺材缝里：“哎哟，这不是昨天还说‘前辈辛苦’的小孩吗？怎么一夜之间觉醒反骨了？”
“我不是小孩！”少主炸毛。
墨轩走出来的时候，一群人正围着碑吵成一锅粥。他没说话，走到玄武身边，把手按在那片龟甲上。
玉佩亮了。
一道光纹从他掌心蔓延开来，顺着甲面游走一圈，在名字列表最底下打出三行小字：**火羽监印、金鳞封底、地脉留痕，三方不可逆。**
“现在。”墨轩收回手，“你想改一个字，就得先烧了朱雀的扇子，刮掉青龙的鳞片，再把玄武翻个身——你练到几重了？够不够干这三件事？”
全场静了两秒。
朱雀噗嗤笑出声：“你这哪是立规矩，是给自个儿加戏吧？”
“戏归戏。”墨轩拍了拍玄武的壳，“但谁要是半夜偷偷摸摸动这块碑，第二天全洪荒都会知道他连只乌龟都搞不定。”
青龙轻咳两声：“咳，重点不是这个。我是提醒你们，北谷方向的地气这两天不太对劲，像是有人在挖什么深坑。”
玄武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地脉震动频率变了，不像自然流动。”
墨轩眉毛一挑：“看来咱们这边吵架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转身走进主营帐，掀开桌上的沙盘。北谷一带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贴着西岭狐族老者昨晚递来的纸条——三个脚印，一条暗道，一件南荒巫殿的旧袍碎片。
“李昊。”墨轩喊了一声。
少年立刻进来：“在。”
“带两个人，去北谷三条岔路各设一组假传讯阵。就说神器已经转移，目的地是南方断崖秘窟。”
“真要送走？”李昊问。
“当然不。”墨轩咧嘴，“我是想看看，明天早上有没有人急着往外跑。”
李昊领命出去后，墨轩从怀里掏出那只黑鸟。鸟眼睛银闪闪的，像两枚小铜钱。
他用指甲在翅膀下写了三行符文，然后吹了口气。
鸟扑棱一下飞走了，没带起半点风。
“第一队派出去两天了，还没消息。”朱雀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你说他们是不是被炖了？”
“要是被炖了，骨头渣子早该浮上来。”墨轩靠在椅子上，“没动静，说明敌人还没发现他们。”
“或者。”朱雀眯眼，“他们已经被抓，正在替敌人写假情报。”
墨轩笑了笑：“所以我才让第二队带了特制香囊——闻着像腐尸，其实是甜的。只有我们的人才知道解法。”
“你还挺会玩阴的。”
“这不是阴。”墨轩摊手，“这叫用户体验优化。”
正说着，帐外一阵骚动。
一名火羽卫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布条：“报——北谷斥候……回来了一个！人快不行了！”
墨轩和朱雀同时起身。
伤员躺在地上，脸都被熏黑了，嘴里还在念叨：“……地下……熔炉……血池……他们在炼东西……很大……黑色的……吸人魂……”
墨轩蹲下身，掰开他的手掌。
掌心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个倒三角，中间插着一把断剑。
“认得吗？”朱雀问。
墨轩摇头：“没见过。但我知道它不好惹。”
他回头看向桌上那件神器，发现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细黑线，像是墨汁渗进去的痕迹。
他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一阵麻，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这玩意儿有反应。”他说。
“敌人炼的东西，跟它有关？”朱雀皱眉。
“不止有关。”墨轩站起身，“它是怕。”
帐外天色渐亮，营地开始忙碌起来。巡逻队换岗，兵器库清点，炊烟一缕缕升起。
墨轩把青龙、朱雀、玄武叫进了密帐。
“根据线索推断。”他说，“敌人炼器的地方就在北谷古矿。那里以前是采灵铁的，后来塌方封死了入口。但现在有人重新打开了通道。”
玄武开口：“地脉流向确实偏移了，集中在矿区深处。那种聚集方式……不像天然形成。”
青龙甩着扇子：“所以他们是拿活人祭炉？难怪这几天失踪了好几个散修。”
“不是几个。”朱雀冷笑，“是十七个。我都查过了。全是半夜离开营地，再没回来。”
墨轩沉默片刻，打开沙盘，在古矿位置插了根红旗。
“不能再等了。”他说，“一级备战状态启动。所有队伍进入待命，火羽卫加强夜间巡查，地脉监察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异常波动。”
“那你打算怎么办？”朱雀问。
“等。”墨轩看着帐外升起的太阳，“等下一个探子带回更清楚的情报，等内鬼露出马脚，等他们把邪器炼到最关键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一定会犯错？”青龙挑眉。
“人嘛。”墨轩叼起一根草茎，结果马上掉进了嘴里，“一觉得自己快赢了，就开始飘。”
他呸出草茎，拍了拍裤子：“咱们就给他们一个飘的机会。”
这时，李昊匆匆进来：“北谷第三条路上发现了新脚印，方向朝外，速度很快。而且……有人用了传讯符，残留的灵压显示通往西漠方向。”
墨轩眼神一冷：“好啊，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他转向朱雀：“你之前说舞影刺客能潜入敌营？”
“当然。”朱雀扬起下巴，“只要不是死地，就没有我们进不去的地方。”
“那就派两个最能藏的。”墨轩说，“我要知道那台邪器还有多久成型，核心阵眼在哪，以及——”他顿了顿，“谁在背后主持炼制。”
朱雀点头出门。
青龙临走前看了墨轩一眼：“你小子现在越来越像那个老头了。”
“哪里像？”
“明明心里急得要死，脸上还要装没事人。”
“那是因为。”墨轩揉了揉手腕，“真正的高手，都是笑着把刀捅出去的。”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营地进入了白天的节奏。人们走来走去，看似平静，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紧绷。
墨轩坐在主帐里，手里拿着那份残缺的情报卷轴。上面写着“血引九转”“魂铸三重”“器成之日，天地同焚”。
他盯着最后四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拿起笔，在旁边加了一句批注：**建议提前预约坟头位置。**
帐外传来脚步声。
李昊的声音：“巡查队回报，东侧了望台发现一只死鸟，翅膀上有银斑，像是从外面飞回来的。”
墨轩握住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