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泛起鱼肚白时，沈清言拧紧了半导体收音机的旋钮。电流杂音中，省台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本台讯，针对近日反映的高考舞弊问题，省教委成立专项调查组...
这则简讯让她攥紧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她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林雯的推动——那位省报最年轻的女记者。
监测到舆论发酵。系统光幕上，手绘的传播路线图正在延伸：7家省级报刊转载，3个地方电台播报。在1994年没有互联网的时代，这样的传播速度已经惊人。
省教委三楼会议室，周文斌的茶杯重重砸在会议桌上。窗外，几个教职工正凑在公告栏前，对着新贴出的《关于严肃招生纪律的通知》指指点点。
周主任...办公室小李气喘吁吁推开门，省纪委来电话，要调取92年招生工作会议记录！
他抓起电话正要拨号，却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当年提拔他的老领导。可对方竟装作没看见他，径直走进了隔壁会议室。透过毛玻璃，能看到里面坐着几个穿中山装的身影。
师范学院女生宿舍里，周雅把《中国青年报》杂志摔在地上。封面正是她参加演讲比赛的照片，却被配上刺目的标题：《谁偷走了她的人生？》。室友们早已找借口搬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窗台上那盆父亲送的君子兰还在开着惨白的花。
花开两表
山洞外的枯枝被踩断的脆响惊醒了浅眠的沈清言。她蜷缩在岩缝深处，手中紧握着半块锋利的碎石。
生命体征检测：两名成年男性，无武器。系统光幕泛着微蓝，检测到《中国青年报》记者林雯的生物特征。
沈清言悄悄拨开洞口的荆棘，晨雾中隐约可见两个穿藏蓝制服的身影。年长者鬓角已白，正用手帕擦拭眼镜上的露水；年轻人腰间别着老式牛皮公文包，上面烫金的检徽在曦光中格外醒目。
苏晓同志，年长者突然对着山洞方向开口，声音沉稳得像在宣读起诉书，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他举起证件，国徽下省人民检察院几个凸版印刷的字微微反光。
年轻人从公文包取出盖着大红印章的文件：省委常委会连夜开会，周文斌涉嫌滥用职权罪，现已立案侦查。他顿了顿，突然笑出两个酒窝，李建国今早被带走时，尿湿了新买的的确良裤子——据说那裤子花了他半个月工资。
桑塔纳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林雯标志性的短发。她举起海鸥相机，镜头盖上的刮痕赫然是去年暗访煤矿时被保安打的。相机的闪光灯突然亮起，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独家报道明天见报。林雯用口型说道，又比出三根手指——边比边说着三天内会有更大动作。
山下的村庄突然传来喧哗，苏晓看见几个戴红袖标的人正挨家挨户搜查。领头的张彪左脸贴着纱布，走路姿势别扭——想必是最近的“战况”非常激烈。
跟我们走。老检察官递来一件检察制服，省里的车等在下面林场。
路过小卖部时，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画面中，周文斌低头钻进纪委黑色轿车的背影，与两年前他在校庆典礼上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最新消息，检察官压低声音，国家教委刚下发特急明电，要求各省开展学籍清查。他顿了顿，听说副总理在文件上亲笔批示：还寒门学子一个公道
苏晓摸了摸缝在内衣里的证据袋。电子表突然震动，蓝光映出一行字：任务完成度98%。最终阶段：出庭。
山路上，吉普车的引擎已经发动。1994年的阳光穿透晨雾，将检察院的徽标照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