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全神贯注地写写画画。
圣上被妥善安置在缉妖司最隐蔽的客房，由范瑛亲自看护。
天都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一切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甄枚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后门停下，叩响了三长两短的暗号。门开了一道缝，他便迫不及待地闪身而入。
书房的灯亮着。
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个是甄枚，正跪在地上，语调急切，将缉妖司和崇武营的近况汇报着。
“王爷！”甄枚哭诉道，“那吴辞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老师的仇……！”
“你的仇，本王记着。”那声音温和醇厚，“你做得很好。”
甄枚心中一喜，正要继续表忠心，却见一道黑影自房梁上悄无声息地落下，冰冷的剑锋，在甄枚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干净利落地割断了他的喉管。
血雾喷溅，染红了窗纸。
那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惋惜。
“脏。”
黑影无声地将甄枚的尸体拖入阴影，动作熟练。很快，书房内恢复了原样，仿佛方才那场短暂的杀戮从未发生过，只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昭示着一条生命的消逝。
那人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远处皇城那片沉沉的黑影，想着刚刚从甄枚口中得到的消息。
一道圣旨，吴辞便乖乖地自囚在了缉妖司。
他唇边泛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她是举世无双的利刃，是世间唯一能承载神力的容器。可却甘心被尘世的道义与忠诚束缚，蒙尘于鞘中。
多么完美的，迂腐又强大的武器。
“快了。”他对着窗外低语许诺，“很快，你就会明白，谁才是你真正该效忠的人。”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光一瞬间照亮了那座不起眼的宅院。
清晨，雨势渐歇，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味。
一只神骏的海东青穿过卷藏馆敞开的大门，双翼收拢，悄无声息地落在吴辞抬起的手臂上。
卓翼宸紧随其后踏入，晨光自他身后而来，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模糊的金边。他看见吴辞解下海东青爪上的竹筒，取出纸条展开。
“甄枚死了。”吴辞将那张纸条递过去，“查清那座宅院所属何人，还需要时间。”
卓翼宸接过纸条，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看向吴辞。
“妖化人技术需要大量的药材和隐蔽的场所做研究，还需要数量庞大的人和妖作为实验体。”卓翼宸的声音沉稳，思路在交谈中迅速清晰，“天都城内，和妖有关的地方屈指可数。”
“崇武营、缉妖司、济心堂……幕后之人在扶持温宗瑜之后，还能悄无声息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吴辞顺着他的话继续分析，“这个人，既要有泼天的财富，又要有通天的权势，还要对妖物有极深的了解。”
每一个条件，都像一张收紧的网，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身影轮廓，描摹得愈发清晰。
“向王。”卓翼宸吐出两个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却在朝野上下素有贤名。他是先帝唯一活着的兄弟，是当今天子敬重有加的叔叔。
他有足够的财力，有足够的权势，更有足够的时间与心力去了解妖物。
“向王只缺一个理由。”卓翼宸的思路在交谈中愈发贯通，“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接管禁军，掌控天都，最终取代圣上的理由。”
“成王，就是那个最好的理由。”吴辞的判断与他完全一致，“向王会放任成王逼宫，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等到成王除掉圣上，坐上龙椅，自以为大功告成之时……”
卓翼宸的眼神冷了下去，接上她未尽的话：“向王就会以‘清君侧’为名，率领那些早已被他掌控的朝臣，废黜成王。再在百官的拥戴下，黄袍加身。”
向王谋划多年，比任何人能想到的都要贪婪。他不仅要万人之上，还要名正言顺、朝臣忠心、千古流芳。
“所以，成王是关键。”吴辞的目光落向窗外皇城的方向，“他是向王计划里，最重要，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成王举事之日，便是最终决战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