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的目光在那半包小米上扫了扫，眼皮都没抬一下。
脑海里里的储物空间里，大米、白面、玉米面正安静地躺着，袋口扎得紧实，连潮气都透不进分毫。
此刻看着这沾着泥土的小米，倒不是缺，就是想摸摸这年月的粮食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多少？”他声音压得平平的，听不出急缓。
瘦汉子的眼睛亮了亮，又飞快暗下去，三根枯柴似的手指在他手心点了点：“这个数，得搭票。”
王烈眉梢挑了下。三十块加两斤粮票？
他摸了摸口袋里揣着的零钱，是特意换的毛票，忽然觉得有点意思，这年代的通货膨胀，比后世的股市波动还刺激。
“票没有，”他往汉子面前凑了凑，蓝布帕子下的嘴角勾了勾，“钱给你翻倍，要么？”
汉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像要凸出来，喉结上下滚了滚，半晌才憋出句：“你……你说啥？”
“六十块，不用票。”王烈慢悠悠地从内袋摸出沓崭新的钞票，在手里拍了拍，“现钱，不赊账。”
周围蹲墙根的几个贩子都竖起了耳朵，有个揣着红薯干的妇人悄悄往这边挪了挪。
六十块买小半包小米？这简直是疯了。
汉子的手开始抖，捏着衣角的指节泛白，眼睛在钞票和王烈脸上来回扫，像是在判断这是不是什么陷阱。
王烈索性把钞票抽出来两张，塞到他手里：“定金，剩下的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糙硬的纸币烫得汉子一哆嗦，他猛地攥紧钱，转身就往磨坊深处跑。
没一会儿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回来，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袋小米，比刚才露的多了足足三倍，还混着几把红豆。
“都……都给你！”汉子声音发颤，“家里还有点存货，您要是还想要，明儿这时候我还在这儿！”
王烈瞥了眼布袋，没接，反而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攥着红薯干的妇人：“你那红薯干，我也包了，价一样。”
妇人大惊失色，手里的红薯干差点掉地上。
周围的人都炸了锅，眼神里又惊又疑，还有人悄悄往他腰间瞄，像是在看他是不是藏着枪。
王烈却懒得理会。他就是突然觉得，这些在黑市上抠抠搜搜的人，手里的粮食或许不多，但每一粒都沾着活命的气儿。
他储物空间里的粮再多，也换不来此刻这袋带着泥土气的小米，这是属于1959年的味道，带着点苦，又透着股韧劲儿。
付了钱，他把小米和红薯干往腋下一夹，就准备离开黑市。
这时，那个卖米的汉子塞给他个油纸包，打开是两个烤得焦黑的窝头，硬得能硌掉牙。
“自家蒸的，您……您尝尝。”汉子挠着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王烈捏着窝头，忽然想起穿越前冰箱里那些没吃完就扔掉的面包。
他没说话，把窝头揣进怀里，转身融进暮色里。
身后的磨坊又热闹起来，有人在议论那个出手阔绰的蒙面人，声音里带着点琢磨不透的兴奋。
他走得慢悠悠的，毡帽檐下的眼睛望着远处胡同里昏黄的灯光。
囤粮？他根本不缺。只是这黑市的烟火气，这为了一口吃的精打细算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站在了这片土地上，不是隔着屏幕看历史，而是踩在实实在在的尘土里。
夜风里飘来巡逻队的自行车铃声，王烈往墙根一闪，看着人群慌慌张张地躲藏，忽然低低笑了声。
这日子难是难，可活着的劲儿，倒是比后世写字楼里的咖啡香浓多了。
王烈回到家时，已过凌晨一点。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虫的低鸣。
他没点灯，便径直走到床边盘膝坐下。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雷打不动的功课——修炼。
对如今的他而言，修炼早已替代了睡眠，不仅能恢复精力，更能淬炼身体、稳固境界。
指尖在膝上轻轻一叩，他迅速敛去心神，沉入那片熟悉的内息流转之中。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他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与他周身渐起的微弱气流交织，成了这深夜里独有的静谧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