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造好，卢娜和琪拉点火欲试。
琳萝丝再次来到了她们面前。
“对不起，卢娜，但我希望你们能带上我一起。”
“我是预言中的勇士，我必须去那里，阻止末日的降临。”
“我师父就在那，她也会复活术，如果我们能找到她，也能增加几分复活的几率。”
卢娜长叹一口气：“你不是要报仇吗？复活了我父母，你的家人怎么办？”
琳萝丝扭开视线，眺望远方：“让仇恨过去吧，如果也能复活最好，如果不能，那就让它过去吧。”
“师父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
卢娜转头：“老师？”
琪拉冷哼一声：“看你自己了，这是你的事。”
卢娜：“……好，你上来吧……记得你说过的，我要和我的爸爸妈妈团聚。”
……
飞机以北域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在天空中呼啸，可舱里的沉默却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
琳萝丝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地被原谅，她抱着剑一语不发，按照师父的说法，闭目调息，感悟剑心。
飞机穿行云间，越来越深入无尽之海。
“嘶……好冷……”琪拉不自觉地打寒颤，牙齿冷得咯咯作响。
“老师！”卢娜有些惊慌，“你没事吧！”
琪拉：“没……嘶……真他妈冷……”
琳萝丝自己也觉得冷，但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西域的人不耐寒吗？
“啊，糟了，热流负载不够，我低估了这里的寒冷。老师你又是普通人，扛不住的。”
制造飞机的时候，两人追求快速，没有做复杂的温控。
只是按照北域的常规气候和高空的实验数据，从发动机引热气和高空的冷气按照预设比例混合，做了个大致恒温的机舱环境。
但无尽之海上空的极寒超过了两人的预想，温度自调节能力超出负荷，供热不足。
卢娜急切地念叨着：“对不起……我们先降落，做一下改装，从发动机调取热流，然后再启航。”
琳萝丝睁开眼睛：“普通人？琪拉小姐是普通人？不是符文工匠？”
卢娜咬着嘴唇回答：“是的，但这跟你没关系。”
减速，俯冲，卢娜操纵飞机找准一块巨大的浮冰降下。
可发动机关闭熄火，带来的是把人冻成冰雕的严寒。
卢娜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继续在高空飞行最多是比较难受，可落地之后，这严寒对老师有生命危险。
连她自己都要被冻得打摆子，老师一介凡人之躯，怎么受得了啊。
果然，琪拉已经有些僵硬了。
“老师！”
琳萝丝站到琪拉身前：“做你要做的事，卢娜。我来保护你的老师。”
放下仇恨，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
此刻，我想做的事……
我是预言中的勇士，我将会击败冥渊中的鬼王，彻底终结末日。
以及最重要的——
把你救回来，师父！！！
真气荡漾，化作一道屏障，把琪拉牢牢护住。
“呼……啊……缓过来了……”
琪拉缩紧身子。
“你还……有点用啊……”
“老师！你没事吧！”卢娜焦急地呼喊。
“我没事……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改吧。你一个人搞不定。”
说着，琪拉裹上兽皮毯，打开了舱门。
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可全都被琳萝丝的真气罩挡在了外面。
卢娜：“您真的……没事？”
琪拉撇撇嘴：“她还挺厉害的。”
卢娜：“……”
卢娜一个人确实搞不定，本来冷热混合比例上限是1：9，因为再往上调整比例就不灵敏了。两人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这么冷，就没在意这件事。
比方说1：99的混合比和0.5：99.5的混合比，气流量只改动一小小点，阀门的误差都可能比这个大，但温度天差地别。
这种精密到了极点的机械调控不是卢娜擅长的事。
十天前，琪拉也正是展露出了这种能力，才让卢娜主动请求当她的学生。
“让我在给你演示一遍，好好学着点。”
在寒风中，琪拉拧转元件，接上一个又一个调控单元。
卢娜在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笔哪怕冻得握都握不稳，也生怕漏过细节。
恍惚中，她忽然觉得寒意褪去了好多，哪怕不用消耗魔力保护自己也没关系了。
她看见琳萝丝站到她身边，把真气保护的范围扩大到足以囊括三人。
“谢……谢……”
卢娜张张嘴，犹豫着道了谢，随后便没再理她。
完成改装之后，三人再次启航。
跟师父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可当自己亲自踏上前往冥渊的路之后，才感受到这条路有多漫长。
太阳落山，黑夜降临，可怕而寂静的寒冷折磨着每一个人。
琳萝丝心中更是煎熬，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代入自己……光是动这个念头都会让她崩溃，师父却已经在那种屈辱中度过了一天。
她还要再忍多久？
我们还要在这苍白冰冷的海上飞行多久？
“哈啊……卢娜，你来，我得睡一会……”
琪拉打了个哈欠。
既然是长途飞行，轮换休息是很有必要的。
卢娜本就是符文工匠，是北域的修炼者，她的精神远比琪拉更好。
“嗯……琳萝丝，你坐副驾驶。”卢娜回应道。
琳萝丝：“我……可以吗？”
卢娜：“坐下。”
夜里更加寒冷，担心琪拉睡得不好，琳萝丝再一次展开了真气护罩。
“做什么？”琳萝丝问道。
“说话。”卢娜不咸不淡地回答。
老师说过，最好不要单独驾驶，以免被一成不变的景色弄得疲劳，失去警惕。
最好有个朋友陪你说话聊天。
卢娜不觉得琳萝丝算是朋友。
但这是老师教的规矩，我不能违反。
琳萝丝：“哦。”
卢娜：“不要以为我原谅你了，我只是……还没做出决定。”
琳萝丝：“嗯。”
卢娜：“如果我父母能活过来，那我就可以原谅你。但不意味着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你知道了吗？”
琳萝丝：“嗯。”
卢娜：“等找到了你的师父，你必须要让他帮我，知道了么？”
琳萝丝：“嗯。”
卢娜：“你这个人除了嗯嗯还会说别点的吗？”
琳萝丝：“我……”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在夜空中翻滚着白色。
卢娜：“我不想再聊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琳萝丝：“好……”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琳萝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能问个问题吗？”
卢娜：“行，你问。”
琳萝丝：“琪拉小姐，她真的，是个普通人？”
“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佩服她的原因。”说起老师，卢娜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她太厉害了，对机械的造诣远高于我，魔法符文方面也有很新颖的见解。”
“厉害得我都忘了她是个普通人，我本打算告诉爸爸妈妈，跟她去游学一段时间……”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琳萝丝才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
“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黑铁氏族，这会正需要你吧。”
伴着引擎的嗡嗡声，卢娜作答：“我更想要爸爸妈妈回来。”
她又干笑两声。
“我们还真是孽缘。听说我们的师父也有仇？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琳萝丝仰头看向星空，微笑，“是个很温柔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