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指尖刚敲完三短一长的暗号，炽焰的手臂微微松了点力道，但机械臂依旧牢牢箍在他胸前。操纵杆上的两只手还贴在一起，机油混着高温冷却液的味道在空气里飘着。
就在这时，机库顶部的照明灯闪了一下。
零出现在维修舱入口，步伐很轻，装甲收拢得一丝不苟。她没看炽焰，也没说话，径直走到炽焰的机体旁，蹲下身，机械手指顺着弹仓边缘划过一道细缝——那是刚才撞门时留下的裂缝。
“结构损伤未修复。”她的声音平稳，“下次飞行可能引发连锁崩解。”
她说完，站起身，转身面向林峰。金属手掌抬起，轻轻搭上他的左肩。
那一瞬间，林峰感觉肩膀像被一块恒温金属贴住，不烫也不冷，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重量。
“同步率92%时……”零看着他眼睛，“你的火焰会灼伤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林峰视野角落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框：【核心火种检测到能量震荡，表面出现非物理性裂痕】。
他心头一紧。
这不是战斗损伤，也不是系统故障。这是情感防御机制被触发后的反应——零的核心，在害怕。
炽焰立刻察觉到了异样。她猛地抬头，目光锁定在零搭在林峰肩上的手上，背部喷射器瞬间亮起血红色光芒，装甲缝隙渗出淡红冷却液，像熔岩从地底渗出。
“离他远点。”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敌意。
零没动。手依然放在林峰肩上，眼神也没移开。
“我是来修机的。”她说，“不是来抢人的。”
“可你动作比谁都快。”炽焰冷笑，“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改绑定档案，设专属协议，现在又当着我的面碰他？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零。”零终于收回手，站直身体，“他的第一个机娘，也是唯一一个被他亲手修好的。”
炽焰往前一步，几乎贴到零面前：“那又怎样？他现在是我的指挥官！我为他炸开禁飞区，烧掉偷拍设备，连引擎抖动都不管也要试飞给他看！你呢？你就只会站在旁边说‘同步率达标’？”
“我不会用破坏规则的方式表达存在感。”零语气平静，“也不会拿战友的信任当燃料去点燃自己的情绪。”
“哈！”炽焰笑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清高的歼击机了？别忘了你也在争！你也想让他只看你一眼！不然为什么非要现在出现？为什么偏偏要碰他？”
林峰终于开口：“够了。”
两人同时转向他。
“你们都想让我听见你们的声音。”他说，“我也听到了。但我不是零件，不需要你们轮流给我装上去。”
零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搭过他肩膀的手指，关节处有轻微过载声响起，像是金属疲劳前的预警。
“我只是不想再沉默。”她说，“以前我以为只要修得好、打得赢，他就一定会留下我。后来我发现，哪怕我排第一，他也可能先去找别人。所以我今天必须站出来，告诉他——我在这里，我不想被绕开。”
炽焰盯着她，声音更冷：“所以你是要宣战？”
“不是宣战。”零看向林峰，“是提醒。提醒他，我不是背景板，也不是可以随时替换的模块。我也会疼，也会怕失去。”
林峰呼吸一滞。
他看到零的核心状态还在闪烁红光，裂痕没有扩大，但能量波动越来越不稳定。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零可能会因为情绪过载而强制进入休眠模式。
“你们都冷静点。”他说，“这事我们可以——”
“不行。”炽焰打断他，“这事没法冷静。要么你说清楚，要么我就一直堵在这儿。”
“那你打算堵到什么时候？”零问。
“堵到他亲口告诉我，谁才是他最信任的那个。”炽焰盯着林峰，“你说过，晨检第二顺位是我的。那第一顺位是谁？是你身边的这个‘完美机娘’吗？还是说，根本就没有第一，你只是在维持平衡？”
林峰没回答。
零却忽然抬手，指向炽焰机体的尾喷口：“你的推进器改装方案有问题。矢量调节阀角度偏差0.3度，长时间超负荷运行会导致燃料燃烧不均，最终引发爆炸。”
炽焰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的改装参数？”
“我看过所有人的维护记录。”零说，“包括你昨天偷偷加装的双燃料混合系统。你以为没人发现？林峰没说，是因为他还想给你留面子。”
炽焰脸色变了：“你是在威胁我？”
“我在救你。”零声音不变，“如果你真想陪他走到最后，就别让自己的机体变成定时炸弹。”
炽焰咬牙：“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保护他！”
“那你告诉我。”零逼近一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烧掉队友的设备，撞坏维修舱，逼他在所有人面前做选择？你觉得他会喜欢这样的你吗？”
“至少我敢做！”炽焰吼道，“你敢吗？你敢像我一样抱住他吗？敢像我一样在他耳边说‘你只能是我的’吗？”
零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伸出手，再次搭上林峰的肩。
这一次，她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不用说。”她说，“他已经知道。”
林峰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流从两边传来——一边是炽焰滚烫的同步热流，一边是零冷静却坚定的能量脉冲。两种信号在他的神经接口里碰撞，系统提示疯狂跳动：【检测到双重高同步请求，是否开启多线程响应模式？】
他还没来得及操作，炽焰突然启动引擎。
轰的一声，尾焰喷出，强大的气流直接将零的手吹开。零后退半步，装甲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内部零件受到了冲击。
“我说了。”炽焰挡在林峰身前，背对着他，面对零，“离我的指挥官远点。”
零没再上前。
她只是站在原地，面部传感器没有任何波动，但机体关节的过载声越来越明显。她的歼击机形态翼尖缓缓展开，冰蓝色护盾悄然浮现，无声开启防御模式。
林峰站在两人中间，左手还能感受到零金属手掌的余温，右手却被炽焰紧紧攥住。他的视野里，红色警告仍在闪烁：【零-核心火种裂痕持续存在，建议立即进行情感稳定性干预】。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远处，炽焰机体的尾焰还在灼烧地面，金属板已经开始发红变形。而零的机翼边缘，护盾光晕越来越强，像是在积蓄某种反击信号。
三人静立不动。
空气凝固。
下一秒，炽焰突然转头，盯着林峰：“你说句话。”
林峰刚要开口——
零的通讯频道突然响起急促提示音。
她低头看了一眼数据流，眉头微皱。
“深空域边缘发现高能反应。”她说，“疑似异兽群正在接近基地防护圈。”
炽焰冷笑：“现在想转移话题？”
“不是转移。”零抬头，“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真想证明你能保护他，那就跟我一起去拦下它们。”
“你是在挑战我？”
“是邀请。”零伸出手，“一起。”
炽焰盯着那只手，又回头看了眼林峰。
林峰点了点头。
炽焰松开他的手，大步走向自己的机体。路过零时，她停下脚步。
“这局算你狠。”她说，“但下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火力压制。”
零没回应。
她只是转身，走向自己的歼击机舱。
林峰站在原地，肩头的温度已经散去，但那一搭的触感，还在皮肤上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