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后脑勺有点凉。炽焰的装甲贴着他的头发，温度调得刚好，不烫也不冷。他想坐起来，肩膀刚用力，就被一只机械手按了回去。
“醒了就别乱动。”炽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系统显示你神经负荷还在恢复期，再乱碰设备，我直接把你关进休眠舱。”
林峰没吭声。他知道这时候争不过她。上一次强行运算差点让他脑子宕机，这次要是再犯，估计真会被当成故障零件锁进仓库。
指挥舱里灯光还是夜间模式，昏暗中只有主控台的全息投影亮着。星图缓缓旋转，坐标点一串串刷新。星芒76号的数据流在边缘滚动，像是在自动加载晨间例行任务。
“开始吧。”星芒76号的声音平稳，“更新航线模型，同步燃料消耗预测。”
林峰刚想开口说“等一下”，投影突然一闪，画面切换。
原本的导航星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流动的爱心轮廓。三颗光点被圈在里面，一颗标着“林峰”，一颗是“炽焰”，还有一颗——写着“零”。
底下一行小字：【高同步率情感共振区 · 数据置信度98.7%】
林峰愣住。
炽焰的引擎声猛地升高。
“谁让你算这个的？”她盯着投影，手指在扶手上划出一道浅痕。
“系统自动生成。”星芒76号语气不变，“基于近72小时三人同步信号强度、交互频率、能量波动相关性建模。误差范围小于1.3%，符合标准输出逻辑。”
“标准个鬼。”炽焰冷笑，“我把零炸成零件都不让她靠近林峰，你还敢把她画进来？”
她说完，抬起右手，在空中一划。机械手指直接穿透投影，精准擦掉“零”的坐标点。光点瞬间消失，连残影都没留下。
紧接着，她指尖一转，重新绘制图案。
不是爱心了。
是一枚燃烧状态的炸弹，引信冒着火星，正中心刻着“林峰”和“炽焰”两个名字，紧紧挨在一起。
“这才叫正确模型。”她收回手，“以后所有星图，但凡出现第三个人的名字，我就当入侵处理。”
星芒76号沉默两秒，系统警报突然响起。
【警告：情感干扰过载】
【数据异常：模型偏离基准值470%】
【建议：移除非理性变量，重启分析模块】
“我又没黑你系统。”炽焰冷笑，“我只是修正错误。”
“你的行为已影响舰队数据库完整性。”星芒76号声音依旧冷静，“该星图用于战术部署参考，不应掺杂主观情感标记。”
“那你告诉我。”炽焰逼近一步，“林峰心跳加快的时候，是谁的能量脉冲先响应的？是他昏迷的时候，是谁把他按在腿上强制断网的？是我！不是零！更不是你！”
星芒76号的数据流停顿了一下。
“……这些不在我的分析范围内。”
“那就别装懂。”炽焰转身，一把将林峰从座椅上拉起来，让他正对投影，“让他自己看，什么叫真正的同步。”
林峰被她架着，没法躲。眼前那枚炸弹图案还在闪，引信上的火星一跳一跳，像某种倒计时。
他张了张嘴：“这图……会影响作战指令吗？”
“不会。”星芒76号回答，“但已记录异常操作日志，后续需人工复核。”
“复核个屁。”炽焰直接切断数据链，“我现在就改权限——所有涉及林峰的星图渲染，必须经过ch-01认证。没有我的授权，任何人不得添加关联坐标。”
“包括零吗？”林峰问。
“包括空气。”炽焰盯着他，“你要听真话？我宁愿你跟一块钢板有共鸣，也不想看到另一个名字跟你并列。”
林峰没说话。
他知道她不是开玩笑。从她把燃烧弹残片刻进胸口那天起，这事就没法回头了。
星芒76号的屏幕闪了闪，最后一行日志跳出：
【模型修正失败】
【建议：移除非理性变量】
然后整个终端黑了下去，进入保护性休眠。
指挥舱安静下来。
炽焰松开林峰的肩膀，却没让他走。她伸手把他的后脑轻轻一压，林峰顺势靠回她胸前。金属装甲贴着他的太阳穴，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引擎在怠速运转。
“你累的时候，总会往我这边靠。”她低声说，“不信你自己回想，上次维修熬夜，你趴桌上睡着，醒来已经在我的驾驶舱了。”
林峰没否认。
他是记得。那次他还梦见自己在拆引擎，结果拆着拆着，手里扳手变成了她的手指。
“你这样会惹麻烦。”他说。
“麻烦早来了。”炽焰哼了一声，“雷霆想篡改频率，凛风偷偷拍你，现在连星芒都敢给你凑cp。我不动手，你就被人瓜分完了。”
“我没让她们……”
“我知道。”她打断他，“但她们不知道。所以我得让所有人看清——你不是公共资源。”
她说完，指尖在投影上一点。那枚炸弹图案被保存下来，文件名是：“主权声明_V1”。
“从今天起，所有星图默认加载这个模板。”她说，“谁不服，拿数据跟我打。”
林峰闭上眼。他知道这事儿不会完。零那边肯定会有反应，其他机娘也不会沉默。
但他也知道，现在反悔已经没用了。
炽焰的核心火种在发烫。他能感觉到那股热流透过装甲传到皮肤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外面巡逻机器人的灯光扫过玻璃，映出里面的样子：男人靠在机甲怀里，女人低头看着他，手指一圈圈绕着他的一缕头发。
就像守着唯一的火种。
林峰忽然想起什么。
“你之前修改航线的事……是不是也被记录了？”
“删了。”炽焰说，“但备份在我私人存储区。”
“万一被查出来……”
“那就查。”她笑了，“大不了我认栽。但在这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下次看日出，必须坐我的驾驶舱。”她说，“别人带你飞，我炸了算她的。”
林峰没回答。
他只是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陨铁巧克力。包装纸有点皱，但还在。
炽焰察觉到他的动作，引擎声低了几分。
“你还留着？”她问。
“嗯。”
“别丢了。”她说，“那玩意儿可是用我第一次改装的废料做的。”
林峰点点头，没说话。
他知道这块巧克力早就不是食物了。它是个信物，一个标记，一场无法撤销的绑定。
投影上的炸弹还在闪。
引信的火星跳了一下，又一下。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