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风第二天上午，准时九点，推开一线队那扇熟悉的、印着巨大队徽的玻璃门时，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
更衣室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昂贵皮革和专业按摩膏的味道，让他那根因为在b队“地狱”中紧绷了数周的神经，猛地一颤。
他回来了。
但他，不再是那个离开时的“诗人”了。
罗纳尔迪尼奥的桑巴音乐，依旧在房间里欢快地流淌。但当林风走进来的那一刻，音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哈维、伊涅斯塔、梅西、小罗……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个归来的6号（现在穿着临时训练服）身上。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亲昵和玩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敬畏、好奇，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他们很多人都看了那场b队的比赛录像。他们都看到了那个用“人性”作为武器、用“背叛”作为台阶、冷酷得如同“机器”的……将军。
“欢迎回来，林。”
第一个开口的，是队长普约尔。他没有笑，只是用一种属于同类的、战士般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林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向那个属于他、却又仿佛已经无比陌生的6号衣柜。他能清晰地“听”到，房间里，每一个队友那重新变得警惕的、充满了探究的“心跳声”。
他知道，他用那场胜利，赢回了自己的位置。
但他，却也同时，在自己和这些他最亲密的战友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伤痕”。
“上午九点，佩普的办公室。”哈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声音，不再是“搭档”的熟稔，而更像是一种“同事”的、公事公办的提醒。
……
瓜迪奥拉的办公室里，一如既往，整洁，冰冷，充满了逻辑的气息。
年轻的主帅正背对着他，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一线队的训练场。
“路易斯（恩里克）递交了他的报告。”瓜迪奥拉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说，他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你的了。”
他转过身，那双锐利的、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林风。
“那场比赛，我看完了。整整十遍。”
“一个完美的‘反逻辑’陷阱，”他缓缓地说道，像一个最冷酷的、正在解剖标本的外科医生，“你利用了对手的愚蠢，利用了队友的背叛，甚至……利用了你自己的‘牺牲’。”
“你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方式，赢得了那场‘必输’的比赛。”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那不是巴塞罗那。”
“那不是‘我们的’足球！”他的咆哮，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信仰者”的、被亵渎的愤怒！“巴塞罗那的胜利，必须是光明的！是优雅的！是我们可以昂着头，去赢得对手尊重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像一个躲在阴影里的、卑劣的……‘刺客’！”
林风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我试过，”瓜迪奥拉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系统管理员”的无力感，“我试过，把你关进我的‘系统’里，把你‘格式化’。”
“我失败了。”
“路易斯也试过，”他看了一眼恩里克那份堪称“惊悚”的报告，“他试图用‘地狱’的烈火，把你‘摧毁’。”
“他也失败了。”
瓜迪奥拉走到林风的面前，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博弈对手般的眼神，看着他。
“我承认，林。我无法控制你。一个能把‘人心’都当成棋子来下的大脑……已经超越了所有战术板的范畴。”
他缓缓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将那件被他“没收”了许久的、印着“6号 LIN”的红蓝战袍，推了过去。
“你的‘流放’，结束了，欢迎回到诺坎普。”
“但是，”他看着林风，一字一顿，说出了那句，决定了两人未来关系的、最终的“契约”，“我不需要那个冷酷的‘将军’，也不需要那个只会计算的‘机器’。”
“这支球队，需要的是那个能在伯纳乌写诗，能在斯坦福桥解题，能在诺坎普奏响交响乐的……‘指挥家’。”
“我不在乎你是如何‘知道’那些答案的。”
“我只在乎，当你穿回这件球衣时，你的‘心’，”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是和我们一起跳动的。”
林风看着桌上那件熟悉的战袍，又看了看窗外那片他无比热爱的草坪。
他缓缓地，伸出手。
当他的指尖，重新触碰到那抹熟悉的、滚烫的红蓝色时，他那颗因为“将军”的冷酷而冰封的心脏，终于，传来了一丝……
微弱的、属于“人”的温度。
“我回来了，佩普。”他拿起球衣，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声音带着坚定，也有未曾愈合伤痕的刺痛，但更多的是对足球的执着和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