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命令下达，整个县城的陈家势力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陈海则抓起一件外衣，大步流星地冲向县衙。
县衙后堂，鄠县知县徐子宾正美滋滋地品着新茶。
托陈海的福，他现在不但官位稳固，而且通过各种陈海在鄠县产业的分润，收入暴涨，日子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舒坦。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徐子宾吓得一哆嗦，茶水洒了一身，刚要发怒，一抬头看到是面沉如水的陈海，瞬间把所有火气都咽了回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陈……陈大人，您怎么来了？是什么风把您给……”
“流寇来了。”
陈海言简意赅地打断他。
“什么？”徐子宾的笑脸僵在脸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流……流寇？哪里来的？”
“混天星，李自成的先锋，号称二十万大军，正朝着西安府来，半个月内就到鄠县。”陈海盯着他，一字一顿，“徐大人，你的官位，你这条命，还有你这些家当，能不能保住，就看接下来的应对了。”
徐子宾的嘴唇开始哆嗦，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绸衫。
二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鄠县给淹了！
“我……我该怎么办？陈大人，您可要救我啊！”他几乎是带着哭腔，一把抓住了陈海的袖子。
“立刻派你所有的塘马，向境内所有村镇示警！即日起，关闭三座城门，只留南门出入，加派三倍人手盘查！所有外来不明身份者，一律拿下，关入大牢严加审讯！”
陈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记住，是严加审讯。”
“明白！明白！”徐子宾连连点头，像个捣蒜的鸡。
他知道，这四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还有，以县衙的名义，张贴安民告示，就说官府早已洞悉流寇动向，已在各处要隘布下天罗地网，让百姓安心，切勿惊慌。”
“高！陈大人高明！”
安排完这一切，陈海不再理会已经六神无主的徐子宾，转身返回自己的宅邸。
当他踏入议事厅时，宋献策、赵老四、许大以及各司的把总、百总们已经齐聚一堂，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杀。
陈海走到主位，将情报放在桌上。
“情况就是这样，都说说吧。”
短暂的沉默后，一名负责军备的百总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千总，我们现有的兵力，怕是……”
宋献策抬手打断了他，转向陈海，沉稳地汇报：
“主公，不必惊慌。经上一轮扩编，我军战兵第一、第二两司，皆已满编五个局，合计兵力一千二百余人。警卫司与新兵预备司，可动员兵力九百人。新扩编的火器司，燧发铳与部分新式火炮，满编六百人余人。”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股自信。
“不算各处安保队与衙役，我军可用于野战之精锐，共计两千七百人。这些人，顿顿见肉，操练不辍。以一当十不敢说，但对上寻常官军卫所兵，以一当五，绝无问题。他们，都是我军的家丁！”
“家丁”二字，让在场的军官们胸膛都挺直了几分。这代表着精锐，代表着核心。
两千七百精锐对阵三万流寇，兵力对比依旧悬殊，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气氛稍稍缓和，赵老四那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
“怕个鸟！三万精锐？老子看，顶天了有三千人是穿裤子的就算不错了！剩下的，都是些拿锄头木棍的饥民。这混天星，是上赶着来给咱们送军功、送人口、送装备的！”
他一拍桌子，看向陈海，眼神灼热。
“千总！依我看，老办法！把他放进来！咱们在渭水边上选个好地方，给他挖个大坑。等他一头扎进来，咱们就效仿打蝎子块那一仗，先用炮火敲掉他的老营，再让骑兵和火器队从两翼穿插，一战，就把他这三万人，全给吃了！”
这番话极具煽动力，不少年轻军官都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大胜之后瓜分战利品的场景。
“不可！”
宋献策立刻出言反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赵将军，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们是光脚的，烂命一条，可以把所有家当都压上去赌一把。可现在呢？”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现在我们是穿鞋的！鄠县近十万亩良田，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那些学堂，那些医院，哪一样不是我们的心血？”
“要是让他们踏进鄠县一步，就算我们最后打赢了，可田地被毁了，村镇被烧了，百姓被杀了，那我们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转向陈海，深深一揖。
“主公，老臣以为，此战，绝不能在我们的地盘上打！必须御敌于县门之外！”
“趁着混天星长途跋涉，立足未稳，集结我军全部精锐，寻机与其前锋打一场遭遇战，给他一个迎头痛击！让他知道鄠县是块啃不动的铁骨头，逼他改道去别处！”
赵老四听得直皱眉：“宋先生，你这太保守了！打跑了算怎么回事？他今天跑了，明天缓过劲来，还能再来！治标不治本！”
“那也比引火烧身为好！”宋献策毫不退让，“赵将军只想着吃肉，可曾想过，万一没吃着，反被崩了牙？我们这两千多人，是全副家当，输不起！”
“你……”赵老四被噎得满脸通红。
议事厅内，一时间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陈海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老四的胆气，我佩服。吃掉混天星，这个想法很诱人。”
他先是肯定了赵老四，让后者涨红的脸缓和了些。
随即，他话锋一转。
“但是，宋先生说得对。我们的家业，大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变得沉重。
“我问你们，你们的家人，是不是都搬进了新分的砖瓦房？你们的娃，是不是都在学堂里念书？你们家里的粮仓，是不是都堆满了新打的粮食？”
“我们现在打仗，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抢一把就走，而是为了守护我们身后的一切。”
“我不能拿我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一切去赌。这一仗，我赌不起。”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一根木杆，重重地戳在鄠县的东部边界之外。
“战略，就按宋先生说的办——御敌于县门之外！”
“传我将令！全军即刻动员，三日之内，完成集结。火器司、战兵一司为前锋，由我亲自率领，主动出击，寻找战机！战兵二司、警卫司为预备队，由赵老四统带，稳守中军！其余各部，固守山口及县城，以防万一！”
他抬起头，眼神冷冽如刀。
“混天星想来鄠县，可以。得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枪，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