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李林同志，你确定没有说错？”
邓老推了推眼镜，声音里透着担忧：
“半个月时间，连图纸都画不完，更别说制造了。”
“我没说错。”
李林转身面向黑板，拿起粉笔开始飞快地写着：
“首先，我需要一个专门的攻关小组。
苏晚晴同志负责数学建模和算法设计。”
苏晚晴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林会直接点名她。
但她很快站了起来：
“我愿意参加。”
“其次，我需要电子管，大量的电子管。”
李林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数字：“5000个。”
“5000个？”
张将军瞪大了双眼：
“你这是要干什么？建电台吗？”
“造计算器。”
李林放下粉笔：
“我们不走精密路线，我们走数量路线。
用最简单、最可靠的方案，堆出我们需要的计算能力。”
邓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思路…倒是有可能。”
三天后，
基地专门腾出了一个废弃的厂房，挂上了“自动化控制小组”的牌子。
李林站在空荡荡的厂房里，看着陆续走进来的十几个人。
这就是他的团队了。
除了苏晚晴，还有几个从各个部门抽调来的工程师和技术员。
其中有两个年轻人特别显眼，一个叫王海，另一个叫赵明，都是刚从国外回来的研究员。
“好，人齐了。”
李林拍拍手：
“现在开第一次技术会议。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造一个能算数的铁疙瘩。”
王海举手：
“李工，我有个建议。”
“说。”
“我们应该考虑使用晶体管技术。”
王海站起来，语气很认真：
“我在白头鹰那边见过他们的实验室，晶体管比电子管小得多，功耗也低。
这才是未来的方向。”
赵明也跟着点头：
“对，电子管技术已经过时了。我们既然要做，就应该做最先进的。”
厂房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李林，等待他的反应。
李林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一块临时搭起的黑板前，拿起粉笔写了几个字：
“现实。”
“我问你们，咱们基地有高纯度硅吗？”
王海摇头。
“有超净化工车间吗？”
赵明也摇头。
“有制造晶体管的完整工艺流程吗？”
两人都不说话了。
李林转身面向众人：
“我再问一遍，如果我们现在开始研发晶体管，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至少三五年。”王海小声说。
“五年？”
李林笑了：
“五年也造不出来！”“张将军给我们的时间是半个月。
就算他再宽容，给我们半年，你们能拿出晶体管来吗？”
厂房里鸦雀无声。
李林继续说：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我们不是在实验室里搞研究，我们是在为国家解决实际问题。”
他走到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箱前，用力掀开盖子。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百个电子管。
“这就是我们的武器。”
李林拿起一个电子管，举过头顶：
“国产的，质量稳定的，现在就能用的电子管！”
“我们不需要最先进的技术，我们需要最实用的方案。”
苏晚晴站了起来：
“李工，你的意思是…”
“走北极熊路线。”
李林放下电子管：“简单、粗暴、可靠。用数量弥补质量，用冗余保证稳定。”
他转向王海和赵明：“你们见过白头鹰的精密设备，很好。
但我们现在要学的是北极熊的做法——能用就行，管它优雅不优雅。”
厂房里的气氛开始发生变化。
几个老技术员的脸上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他们太了解基地的实际情况了，知道什么叫因地制宜。
“具体怎么做？”苏晚晴问。
李林走回黑板前，开始画图：
“我们用电子管搭建最基础的逻辑门电路。
与门、或门、非门。
然后用这些基础电路，组装成加法器、乘法器、存储器。”
“最后，把所有模块连接起来，就是一台完整的计算器。”
“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王海还想说什么。
“实际上就是这么简单。”
李林打断了他：
“复杂的问题，用简单的方法解决。这就是工程师的思维。”
他指着木箱里的电子管：
“我们有5000个电子管，足够搭建一个庞大的计算网络。
就算单个管子出故障，我们还有备份。就算整个模块坏了，我们还有冗余。”
“这就是蛮力美学！”
苏晚晴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我明白了。我们要做的不是精密仪器，而是计算堡垒。”
“没错！”
李林一拍手掌：
“我们不造枪，我们造炮！用成千上万个开关，堆出我们需要的计算力！”
这个比喻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热情。
连刚才还在质疑的王海和赵明，现在也开始兴奋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分工。”
李林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人的名字：“
苏晚晴，你负责算法设计。
把核物理计算的复杂方程，拆解成最基础的二进制运算步骤。”
“王海、赵明，你们负责电路设计和测试。
虽然不用晶体管，但电路优化同样重要。”
“其他同志负责机械结构和电源系统。
这个铁疙瘩不能只会算，还要结实耐用。”
“项目代号呢？”苏晚晴问。
李林想了想：“就叫铁算盘吧。”
厂房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个名字土得掉渣，但却完美地概括了他们要做的事情——用最土的办法，解决最复杂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厂房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焊接声、敲打声、讨论声混成一片。
李林站在一堆电路板前，手里拿着烙铁，正在焊接一个复杂的逻辑门阵列。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下来，但他的动作依然稳定精确。
“李工，这个进位电路有问题。”
王海拿着一块电路板走过来：
“输入1和1的时候，输出应该是0，进位是1。但现在输出是1，进位是0。”
李林放下烙铁，接过电路板仔细检查。几秒钟后，他指着一个焊点：
“这里虚焊了。重新焊一遍。”
王海按照李林的指示重新焊接，然后测试。这次输出完全正确。
“厉害！”
王海由衷地赞叹：
“李工，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问题的？”
李林没有回答，因为他不能说自己有来自未来的经验。
他只是拍拍王海的肩膀：
“多练就会了。”
另一边，苏晚晴正坐在一张临时搭起的桌子前，面前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计算纸。
她要把核爆炸的复杂数学模型，转换成计算机能够理解的二进制指令序列。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程。每一个微分方程，都要拆解成无数个基础的加减乘除运算。
每一个积分，都要转换成累加循环。
“李工，过来看看这个。”
苏晚晴招手叫李林。
李林走过去，看到她正在处理一个关于中子爆发周期的方程。
“这个方程涉及到指数运算，但我们的铁算盘只能做四则运算。”
苏晚晴皱着眉头：
“我在想能不能用泰勒级数展开来近似计算。”
李林点点头：
“可以。精度要求不用太高，工程计算够用就行。”
他在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公式：
“用前十项就够了。误差控制在千分之一以内。”
苏晚晴看着李林写的公式，双眼放光：
“你这个优化很巧妙！计算量至少减少了一半！”
两人埋头讨论着技术细节，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们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李工，张将军来了。”
李林抬头看向门口，只见张将军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基地的领导。
“怎么样？”
张将军直奔主题：
“有进展吗？”
李林指着桌上的一堆电路板：
“基础模块已经完成了。
加法器、乘法器、存储器都能正常工作。”
“真的？”
张将军走过去，看着那些复杂的电路：
“这些铁疙瘩真能算数？”
“王海，演示一下。”李林说。
王海连接好电路，输入了两个数字：37和23。
然后按下开关。
电子管开始闪烁，电路中传来轻微的嗡嗡声。
几秒钟后，输出端的指示灯亮起，显示出结果：851。
张将军拿起纸笔验算了一遍，结果完全正确。
“好！”
他用力一拍桌子：
“就是这个感觉！继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