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码头死局
深夜十一点，江城港口区。
三号码头废弃已久，锈蚀的龙门吊如同巨兽的骸骨，在凄冷的月光下 silent 矗立。海风裹挟着咸腥与铁锈的气息，吹动着堆积如山的破损集装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昊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在一排排集装箱的阴影中无声穿行。他没有走常规路径，而是从相邻的、尚在运作的四号码头外围潜入，避开了可能存在的明岗暗哨。
胸前的修罗令持续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指向三号码头深处。李思雨监测到的能量信号也源于此地。
是“星辉之引”，还是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答案就在前方。
他在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集装箱顶伏下身子，如同石雕般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夜视仪观察着目标区域。
码头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停着两辆黑色的厢式货车。七八个穿着深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身影散布在周围，警惕地戒备着。他们的动作协调，站位刁钻，隐隐形成一个防御圈，比之前在旧厂房遭遇的“清道夫”小队更加专业。
而在两辆货车之间，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学者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约莫鞋盒大小的金属箱。箱子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此刻正从缝隙中透出缕缕微弱的、如同星辉般的淡蓝色光芒！
那光芒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修罗令的共鸣，以及墨老笔记中的描述，完全吻合！
“货已验明，能量反应稳定。”风衣男对着耳麦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可以交易了。”
片刻后，从另一堆集装箱的阴影里，走出了三个人。
为首者，赫然是上次在校史馆逃脱的那个、手持能量探测仪的“影月”小头目！他此刻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冷笑。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更加阴沉、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武器的随从。
“很好，‘教授’。”影月头目看着那发光的金属箱，眼中闪过贪婪，“你们‘学会’果然守信。东西到手，承诺你们的‘钥匙’碎片，自然会奉上。”
“学会”？“钥匙”碎片？
潜伏在暗处的林昊心中一动。除了“影月”，还有一个名为“学会”的组织也牵扯其中？而他们交易的内容，似乎不仅仅是“星辉之引”？
“希望如此。”被称为教授的风衣男推了推眼镜，“为了这块‘星辉之引’，我们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少废话，交接吧。”影月头目不耐烦地挥挥手。
就在双方人员缓缓靠近，准备完成交易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细如牛毛、在夜色中几乎不可见的钢针，从远处一个极高的龙门吊操作室里射出，目标直指那名“教授”的手腕！
“小心！”
影月头目反应极快，猛地一推教授，钢针擦着教授的手腕飞过，钉在了后面的货车车厢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敌袭！最高警戒！”影月头目厉声喝道。
所有护卫瞬间收缩阵型，枪口对准了钢针射来的方向。
“不是我们的人！”教授惊魂未定，死死抱住金属箱。
暗处的林昊眼神一凝。第三方势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龙门吊吸引的刹那——
“行动！”
一个压低的、却带着决绝的少年声音，通过简陋的、林昊临时配发给他们的耳麦，传入林昊耳中。
是陈默！
紧接着，在影月小队侧后方不远处，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赵虎和孙磊如同出闸猛虎，低吼着冲了出来！他们没有使用枪械（林昊严禁他们现阶段接触），而是手持特制的、包裹了橡胶涂层的短棍，如同旋风般冲向离他们最近的两名外围护卫！
“广播体操，拆骨式！”赵虎怒吼一声，短棍刁钻地扫向一名护卫的膝关节侧面！
那护卫猝不及防，只听“咔嚓”一声，小腿以诡异角度弯曲，惨叫着倒地！
孙磊则更为灵巧，矮身躲过另一名护卫的枪托砸击，短棍精准点在其肋下某处穴位，那护卫顿时感觉半边身子酸麻，动作一滞，被孙磊紧跟的一记扫堂腿放倒！
“是那几个小杂种！”影月头目又惊又怒，他认出了赵虎和孙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混乱之中，陈默的声音再次在林昊耳麦中响起，冷静得不像个少年：“老师，李思雨已暂时屏蔽区域通讯信号！我和她在制高点（指另一个隐蔽的集装箱顶）提供视野和支援！对方共有九人，排除被赵虎孙磊解决的两人，剩余七人！那名‘教授’是关键，他抱着的箱子是目标！”
几乎是陈默话音落下的同时，林昊动了！
如同蛰伏已久的死神，他从集装箱顶一跃而下！目标并非影月头目，而是那名抱着金属箱的“教授”！
他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人类的视觉捕捉极限，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教授面前！
“拿来！”
林昊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一只手抓向金属箱，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切向教授的脖颈！
教授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林昊的速度岂是他能躲开的？
然而，就在林昊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金属箱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金属箱上的复杂纹路突然蓝光大盛！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精神干扰的能量场骤然爆发开来，以箱子为中心，席卷了周围数米的范围！
林昊首当其冲，感觉如同陷入泥沼，动作不由得一滞！更严重的是，这股能量似乎引动了他体内一直被压制的修罗煞气！
“呃！”林昊闷哼一声，眼前血光一闪，狂暴的毁灭欲望如同火山般在心底喷发！压制了许久的煞气，在这一刻几乎失控！
与此同时，那名看似文弱的“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狞笑！他猛地按动了箱子上某个隐蔽的机关！
“咔嚓！”
箱子底部弹开，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古玉，而是一个不断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拳头大小的能量核心！那所谓的“星辉之引”光芒，完全是这个能量核心模拟出来的！
“林昊！等你多时了！”影月头目狂笑起来，“这‘缚能矩阵’的滋味如何？为了对付你这位修罗殿主，我们可是下了血本！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陷阱！彻头彻尾的陷阱！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林昊！所谓的交易，所谓的“星辉之引”，全是诱饵！
“老师！”
“林老师！”
耳麦里传来陈默、赵虎等人惊骇的呼声。他们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变故！
那“缚能矩阵”的能量场不仅限制了林昊，也对范围内的其他人产生了影响。赵虎和孙磊感觉身体沉重，动作变得迟缓。隐藏在制高点的陈默和李思雨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剩余的七名敌人（包括影月头目和他的两名随从，以及四名“学会”的护卫）却似乎不受影响，或者影响较小，他们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缓缓围了上来，枪口对准了陷入困境的林昊和两个少年。
“先废了这两个小崽子！”影月头目狞笑着下令。
两名护卫立刻调转枪口，指向动作变得迟缓的赵虎和孙磊！
危急关头！
林昊猛地抬起头，双瞳已然化为一片赤红！修罗煞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奔腾咆哮！他不再压制，也无力完全压制！
“吼——！”
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从林昊喉间迸发！他周身炸开浓郁的血色煞气，那“缚能矩阵”的蓝色能量场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硬生生撑开、撕裂！
血色的煞气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离得最近的两名敌人瞬间被煞气侵染，双眼暴突，七窍流血，软软地倒了下去！
影月头目和“教授”脸色剧变：“他……他挣脱了？！快开枪！”
剩下的五名敌人惊恐地扣动扳机！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林昊！
然而，在血色煞气的笼罩下，林昊的速度和力量提升了何止数倍！他如同化身血色恶魔，身影在弹雨中扭曲、闪烁，大多数子弹都落空，少数射中他身体的，也被那层凝实的煞气阻挡，难以深入！
他随手一挥，一道血色掌风如同实质般劈出，将一名持枪扫射的敌人连人带枪劈成两半！
反手一抓，另一名敌人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裂！
杀戮！纯粹的杀戮！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隐忍的老师，而是那个曾经让整个黑暗世界颤抖的修罗殿主！
赵虎和孙磊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凉，那是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恐惧！
陈默在耳麦中急促地喊道：“老师！冷静！煞气会吞噬理智！”
但此时的林昊，似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目标，只剩下毁灭眼前所有的活物！
他赤红的双眼，锁定了那名吓得瘫软在地的“教授”和面无人色的影月头目。
就在林昊即将彻底沉沦于杀戮欲望，将眼前一切撕碎的瞬间——
“老师！看这个！”
李思雨带着哭腔的、用尽全力的呼喊，通过耳麦传来。
同时，一道微弱的、与周围血腥煞气格格不入的、柔和的白色光芒，从高处射下，在林昊眼前的地面上，投射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林昊藏在门卫室抽屉最深处、仅有的一张他与妹妹林晓薇的合影。照片上，年幼的晓薇笑得无比灿烂，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照片边缘，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哥哥，要平安。”
是李思雨！她不知何时，竟然……竟然找到了这张照片，并在关键时刻，利用微型投影仪投射了出来！
那熟悉的笑容，那行小字，像一道清泉，瞬间浇灌入林昊被杀戮充斥的心田。
“小……薇……”
林昊前冲的身影猛地僵住，周身的血色煞气剧烈翻腾，那双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清明。
趁此机会，陈默当机立断，在耳麦中嘶吼：“赵虎！孙磊！执行Z计划！快！”
赵虎和孙磊虽然恐惧，但对林昊的忠诚和信任压倒了一切。他们猛地从藏身处冲出，不是攻击敌人，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个还在闪烁着红光的能量核心——“缚能矩阵”的中枢！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与冲击波吞没了赵虎和孙磊的身影，也彻底摧毁了那个扰人的能量核心！
矩阵被破，那股粘滞的能量场瞬间消失。
爆炸的冲击波也将陷入短暂挣扎的林昊震得后退几步。
几乎在矩阵破碎的同一时间，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显然是李思雨在屏蔽信号前就设置的备用方案——匿名报警起了作用！
“撤！快撤！”影月头目见状，知道事不可为，怨毒地看了一眼状态不稳的林昊和那片火光，毫不犹豫地带着仅剩的一名随从，仓皇逃入集装箱群的深处。
那名“教授”也想跑，却被恢复了些许清明的林昊，隔空一掌拍在后心，喷血倒地，不知死活。
林昊站在原地，周身血色煞气缓缓收敛，眼中的赤红也逐渐褪去，但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强行压制爆发的煞气，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荷。
他看了一眼赵虎和孙磊被火光吞没的方向，又抬头看向陈默和李思雨隐藏的位置，眼神极其复杂。
警笛声越来越近。
“清理现场，带走……自己人。”林昊对着耳麦，用沙哑的声音下达了最后指令，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他必须立刻觅地疗伤，压制反噬。
陈默和李思雨从高处滑下，不顾一切地冲向爆炸点……
第二天，江城新闻播报了一则简短消息：“昨日夜间，港口区三号码头发生原因不明的爆炸及激烈枪战，现场发现多名身份不明的外国裔男子尸体，具体原因警方正在调查中……”
江城一中，依旧书声琅琅。
旧器材室内，气氛沉重。
赵虎和孙磊躺在临时铺的垫子上，浑身缠满绷带，昏迷不醒。他们在那场爆炸中受了重伤，若非关键时刻林昊给予的护身符箓（之前暗中绘制）和自身修炼的气血抵挡了大部分伤害，恐怕已然殒命。
陈默和李思雨守在一旁，眼圈通红，脸上带着疲惫与后怕。
门被推开，林昊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深邃与平静。
他走到赵虎和孙磊身边，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势，输入两道精纯的真气护住他们的心脉。
“他们需要休养，但无性命之忧。”林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次，是我低估了敌人的狠毒与狡诈。”
他看向陈默和李思雨：“你们做得很好。临危不乱，判断准确。”
陈默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却异常坚定：“老师，我们不怕！是我们还不够强！我们要变得更强！”
李思雨也用力点头。
林昊看着他们，看着昏迷的赵虎和孙磊，看着这个他们共同建立的、充满汗水与回忆的“基地”。
潜龙在渊的阶段，结束了。
经此一役，敌人将更加疯狂，而他们，也已没有退路。
雏鹰折翼，却未曾坠落。待其伤愈，必将展翅，搏击更广阔，也更残酷的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