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怀揣着那块来自华容道的诡异碎片，以及周瑜那句魔音灌耳的“聊聊”。
愣是辗转反侧了半宿，直到天蒙蒙亮才迷糊过去。
感觉刚闭上眼没多久。
震天的战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就粗暴地把他从可怜的睡梦中拽了出来。
“操！还让不让人活了！连夜宵…不对，是连夜觉都不给吃…不对，是不给睡吗！”
李默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边手忙脚乱地披甲，一边内心疯狂吐槽。
“这东汉末年的工作强度，比特么‘996’还狠，直接是‘007’战时版！”
“连个缓冲期都没有，赤壁庆功宴的酒杯还没凉透呢，这就直接开下一项目了？”
他所在的刘备军一部，被划归到关羽麾下，配合周瑜的主力进攻南郡。
用诸葛亮私下的话说，是“以示联盟诚意，协同作战，兼而观摩学习”。
用李默自己的理解就是：
“友商牵头的大项目，我们出个人头（可能还不止一个）去凑数兼偷师，顺便表明我们没闲着。”
站上预设的进攻阵地，远远望向那座矗立在晨雾中的南郡城池时。
李默才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堡垒。
城墙高厚，箭楼林立，护城河虽然不算太宽，但看上去也绝不好惹。
城头上曹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刀枪的反光透着森然的杀气。
“这玩意儿…比我们公司那个号称固若金汤的服务器机房看起来难搞多了。”
李默咽了口唾沫，感觉小腿肚子有点转筋的迹象。
他试图在脑子里呼叫“外挂”赵云，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结果只得到一阵带着疲惫和凝重情绪的模糊波动——
显然，即便是赵云的战斗灵魂，也对这种硬碰硬的攻城战心存敬畏。
周瑜一身亮银甲胄，猩红披风，立于中军麾盖之下。
即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他那份睥睨自信的气场。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手中令旗挥下。
进攻开始了。
第一波，是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的箭矢，试图压制城头守军。
江东军的弓箭手确实精锐，箭雨密集。
但城头上的曹军显然早有准备，大盾竖起，伤亡似乎不大。
而且很快，城头上就还以颜色，同样是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其中还夹杂着威力巨大的床弩！
粗如儿臂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入联军阵中，偶尔能听到盾牌破碎和人体被撕裂的可怕声响。
李默躲在盾牌后面，听着箭矢“哆哆哆”地钉在盾面上，感觉就像在听一场致命的冰雹。
一颗床弩的炮弹（在他眼里跟炮弹没区别）擦着他们阵地的前沿飞过，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溅起的泥土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
“卧槽！这玩意儿挨上一下，别说全尸，估计能直接打成二维码！”
李默脸色发白，死死攥着手中的长枪，第一次觉得这玩意儿在攻城战时有点像个烧火棍。
箭雨压制稍歇，真正的血肉磨盘开始了。
扛着云梯的江东敢死队，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发出震天的吼声，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城头上，滚木、礌石、热油（！）、金汁（！！！）……
各种李默只在史书和重口味电影里见过的守城器械和“生化武器”一股脑地砸了下来。
惨叫声瞬间成为了战场的主旋律。
他看到一名江东士兵刚把云梯搭上城墙，就被一块巨石连人带梯子砸成了肉泥；
看到有人被热油浇中，瞬间变成火人，哀嚎着从半空坠落；
更别提那散发着难以形容恶臭的“金汁”（煮沸的粪便混合毒物）……
那画面和气味，让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的李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这根本不是打仗，这特么是人间地狱现场直播！”
李默牙齿都在打颤。
现代社会的战争片跟这一比，简直是小清新文艺片。
这种直面死亡、血肉横飞的冲击力，远超之前的任何一场野战。
“赵将军，关将军令，我部前压，弓弩手掩护，压制城头西侧敌弩！”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颤抖，但也透着不容置疑。
李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呕吐的欲望，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凝重的关羽。
关羽丹凤眼微眯，抚髯下令：
“弓弩手，上前五十步，仰射！子龙，带你的人护住两翼，防止敌军出城突袭！”
“得…得令！”
李默硬着头皮，招呼着分配给自己的那几百号士兵，向前移动。
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同胞（虽然是临时盟友）的血肉上。
他们的移动果然吸引了城头更多的火力。
箭矢更加密集地落下，不时有士兵中箭倒地。
李默几乎是靠着身体本能和赵云意识的微弱引导，才险之又险地格开几支射向自己的冷箭。
他身边的士兵可没这“外挂”，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救人！快把受伤的兄弟拖下去！”
李默嘶吼着，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显得微不足道。
他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腹部中箭，肠子都流了出来，却还在微弱地呻吟，眼神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和绝望。
李默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一种无力感和愤怒感交织涌起。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联军发动了数次大规模的冲锋，甚至一度有勇士登上城头，但都被曹仁指挥守军顽强地打了回来。
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护城河的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火烧焦皮肉的味道和那该死的“金汁”的恶臭。
周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显然没料到曹仁的抵抗如此坚决，南郡的防守如此坚韧。
终于，在一次联军士气明显受挫，攻势稍缓的间隙，周瑜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
他猛地拔出佩剑，亲自跳下麾盖，跨上战马，对着身边最精锐的亲卫队吼道：
“江东儿郎，随我冲！拿下南郡，就在今日！”
“都督不可！”鲁肃等谋士和许多将领惊呼劝阻。
但周瑜已然策马冲了出去，猩红披风在身后猎猎飞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直扑城墙！
主帅身先士卒，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原本有些低落的联军士气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
“都督万岁！”的呼喊声响彻战场。
更多的士兵如同打了鸡血般，跟着那道红色的身影发起了决死冲锋。
“疯了！都疯了！”
李默看得目瞪口呆。
“项目经理亲自下场写代码…不对，是亲自扛着键盘…不对，是亲自扛着云梯冲锋？！这特么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管理方式？”
然而，现实不是热血漫画。
曹仁站在城头，冷静地看着扑来的周瑜，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轻轻一挥手。
下一刻，城头上箭矢的密度骤然增加，而且更加精准！
显然是集中了所有神射手，目标直指那道最醒目的红色身影！
周瑜挥剑拨打雕翎，勇不可挡，已然冲到了城墙之下。
甚至亲手斩杀了两名从城头索降下来试图破坏云梯的曹军死士。
但就在他抬头指挥士兵加紧攀登的那一刻——
一支不知从哪个刁钻角度射来的冷箭，如同毒蛇般钻过了亲卫的重重防护，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右肋！
周瑜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决然和杀气瞬间被痛苦取代。
他晃了一晃，几乎栽下马来，全靠左手死死抓住马鞍才稳住身形。
鲜血迅速染红了他亮银的甲胄和猩红的披风。
“都督中箭了！！”
“保护都督！！”
惊呼声和哭喊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
江东军的攻势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所有士兵都惊恐地看着他们如同战神般的主帅，看着他肋下那支颤动的箭羽和迅速扩大的血渍。
鲁肃连滚爬爬地冲上前，和众将一起扶住摇摇欲坠的周瑜。
周瑜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先咳出了一口血。
他死死抓住鲁肃的手，目光却越过鲁肃的肩膀，死死盯着南郡城头曹仁那模糊的身影。
更像是要穿透城墙，望向西方…那是刘备军可能“得利”的方向。
“子敬…速…速攻…”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不可…不可让刘备…得利…”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人事不省。
“都督！！”鲁肃抱着周瑜，声音凄厉，老泪纵横。
刹那间，整个联军阵营，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恐慌和混乱。
主帅重伤昏迷，这仗还怎么打？
城头上，曹仁看着下方乱成一团的联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反击。”
南郡城门轰然洞开。
蓄势已久的曹军骑兵如同决堤洪水，朝着士气崩溃的联军猛扑过来！
李默看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曹军铁骑，又看了看身边因为周瑜重伤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关羽所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犊子了！甲方（曹操）还没搞定，友商（江东）的项目经理（周瑜）先扑街了！这烂摊子…难道要我们这支‘外包团队’来收拾？！”
他看着手中那杆在攻城战中几乎没啥发挥空间的长枪，欲哭无泪。
“这班加的…真是步步惊心，处处是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