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手印还没松开，身后裂开的虚空猛地一震。一道幽蓝水流从虚影中冲出，像锁链一样缠住老妪四肢，把她狠狠拽向地面。她挣扎着想动，可那水纹带着寒气，一碰到皮肤就让她发出嘶吼，手臂上的血线寸寸断裂。
她撞在石堆上，左肩塌陷下去，嘴里涌出黑血。骨匕掉在地上，碎成两截。
守护兽低吼一声，猛然跃前，一爪拍在她胸口。老妪整个人被掀飞，砸进断墙，砖石崩落，烟尘四起。
陈昭喘着气，手缓缓放下。他站不稳，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撑住身旁的断碑，额头冷汗直冒。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识海里的官印黯淡无光，阴德值没有半点回升的迹象。
范无救还趴在他背上，身体冰凉，呼吸微弱。他不敢乱动，怕一晃就会让对方伤势加重。
老妪从废墟里爬出来，脸上全是血污。她抬头盯着陈昭，眼神扭曲，声音沙哑：“你以为……你能赢？我练血傀二十年，死的人不止一个。你护不住他，你也护不住你自己。”
她说完，双手突然抬起，十指弯曲如钩，掌心浮起一团暗红雾气。那是她用活人精魄炼出的血核，一旦引爆，方圆百米都会被怨气腐蚀。
陈昭咬牙，想结手印，可手指刚动就一阵发麻。他知道现在根本没法再召冥河之水，楚江殿的虚影已经消散，连系统都沉默着，没有任何提示。
就在老妪准备自爆血核的瞬间，守护兽猛然转身，挡在陈昭面前。它仰头长啸，声音穿透废墟，连地下深处都传来回响。那是一种古老的鸣叫，像是某种契约被唤醒。
老妪脸色变了。她感觉到体内的血线在剧烈震动，仿佛要脱离控制。她低头看向自己手臂，只见那些猩红丝线正一根根断裂，反向刺入皮肉，钻进经脉。
“不可能！”她尖叫，“你是我的奴仆！你怎么能反抗我！”
话音未落，她口喷黑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那些曾被她用来操控亡魂、炼制尸傀的血线，此刻全在反噬。
守护兽转过身，走到陈昭面前。它低下头，鼻息粗重，眼睛里不再有红光，只剩下清明的黑瞳。
陈昭看着它，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露出官印底部那道新生的幽蓝纹路。那是楚江王留下的印记，也是冥河之力的象征。
守护兽盯着那道纹路，静了几秒。然后，它缓缓低下头，用独角轻轻碰了碰陈昭的手背。
一股暖流顺着接触点传入体内。陈昭心跳加快，识海中的官印忽然颤了一下，随即响起一道冰冷却清晰的提示音：
【冥河守护兽认可宿主，开启‘废墟指引’权限。】
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浮现出一条半透明的蓝色路径，从脚下延伸出去，穿过废墟，没入地底深处。那应该是通往废墟核心的方向。
守护兽退后一步，伏下前肢，头颅低垂，姿态恭敬。
陈昭明白了它的意思。这不是屈服，是臣服。它不再是被血咒控制的凶兽，而是愿意追随他的向导。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背上范无救的位置，扶着断碑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肋骨处就传来钝痛，但他没停下。
老妪还在地上挣扎，虽然血核没炸，但她显然已经无力再战。她靠着断墙坐着，嘴角不断溢血，眼神死死盯着陈昭。
“你等着……”她声音断续，“我女儿……还在等我……二十年……我不可能就这么输……”
守护兽回头看了她一眼，鼻孔喷出一道寒气。地面裂开，一股黑水涌出，将她整个人卷了进去。裂缝迅速闭合，只留下一道湿痕。
风停了。
废墟安静下来，只剩下陈昭的脚步声和范无救微弱的呼吸。
守护兽跟在他身边，步伐沉稳，像一座移动的屏障。它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方，似乎在确认路线是否正确。
陈昭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官印。那道幽蓝纹路还在缓慢流转，但其他殿阁依旧黯淡。枉死城、望乡台、钟馗殿……全都处于休眠状态。他现在的力量，仅够支撑一次水法，再多一次，恐怕连站都站不住。
但他知道，不能停。
楚江王说过，只会教三招。这一招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难的考验等着他。而范无救能不能醒，取决于他能不能重建楚江殿。
他抬头看向前方。蓝色路径在视野中清晰可见，一直通向地底深处。那里应该就是废墟的核心区域，也是冥界残存力量最集中的地方。
守护兽忽然停下脚步，耳朵竖起，转向右侧。
陈昭也察觉到了异样。地面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移动。他靠在一块残碑边，一手扶着范无救，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朱砂袋早就没了，铜钱串也不知去向。
他只能靠自己。
守护兽低吼一声，突然冲出，一爪拍向地面。砖石炸裂，泥土翻飞，一只枯瘦的手从地下伸出，指尖带血，抓向陈昭脚踝。
他猛地跳开，后背撞上断墙。那只手扑了个空，随即整具尸体从土里钻出，是个年轻男子，双眼全白，脖子扭曲，显然是被炼成了尸傀。
守护兽一尾巴扫过去，直接把那具尸体砸进墙里。它站在陈昭面前，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甩了甩尾巴，示意他继续走。
陈昭点头，再次迈步。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老妪虽然逃了，但她不会就此罢休。周鸿那边也一定在盯着这边的动静。他现在最缺的不是力量，是时间。
可时间不会等他。
他必须尽快找到修复废墟的方法，重建殿阁，唤醒更多鬼将。否则，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只是老妪了。
守护兽忽然抬爪，指向前方一处塌陷的地洞。洞口边缘刻着模糊的符文，已经被岁月磨平大半。但陈昭认出来了，那是地府旧时的禁制标记，只有高阶阴官才能开启。
蓝色路径终点，就在洞内。
他走到洞口，蹲下身，用手拨开碎石。符文下面埋着一块黑色石板，上面有个掌印凹槽，大小刚好适合成人手掌。
他迟疑了一瞬，然后把手放了上去。
石板微微发热，掌印凹槽泛起微光。几秒后，整个地洞开始震动，两侧墙壁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台阶由黑石砌成，表面覆盖着薄薄一层水膜，映出幽蓝光泽。
守护兽低头嗅了嗅空气，然后率先走下阶梯。
陈昭背着范无救，紧随其后。
阶梯很长，拐了几个弯才到底。下面是一片开阔空间，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柱身上缠绕着铁链，链子末端连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铜钟。
钟面刻着三个古字：楚江殿。
陈昭走近几步，伸手触碰铁链。冰冷刺骨，但他没缩手。他知道，这口钟是楚江殿残魂的寄托之一，也是重建的关键。
守护兽走到钟前，用独角轻撞了一下。
“当——”
一声闷响在空间中回荡，灰尘从顶部簌簌落下。
陈昭感觉识海中的官印又震了一下。那道幽蓝纹路亮度增强，随即，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楚江殿核心遗物，是否启动修复程序？】
他看着那口钟，握紧拳头。
“是。”
话音落下，官印底部的水纹骤然亮起，一道光束射向铜钟。铁链开始震动，锈迹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符文。
守护兽退后几步，伏在地上，头贴地面，像是在行礼。
陈昭站在钟前，感受到一股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这条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铜钟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光芒越来越强。
突然，钟身裂开一道细缝。
一道黑影从缝隙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