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手还贴在鬼域之心上，掌心残留着玉佩的温度。那块刻着“周”字的玉佩已经消失，被紫色光芒彻底吞没。他的右手空了，只留下一道焦黑印记，像被火燎过。
他没动。
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玉佩不是被动吸收，而是主动共鸣。它和鬼域之心产生了某种联系，像是钥匙插进了锁眼，门开了，信号也传了出去。
识海中浮现出系统的警告：【检测到外界干扰，建议立即吸收核心】。
红色字体一闪而过。
他呼吸一顿。吸收？现在吸收意味着将未净化的能量直接纳入神魂。他左腿已经透明化，右腿也在蔓延，身体撑不了第二次冲击。可如果不吸，敌人会更快找来。
他低头看断剑。
剑尖擦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这是他唯一能握住的东西。白衣女子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在这里断掉。
远处传来笑声。
声音从虚空裂隙里传出，清晰得像站在耳边。“多谢你帮我定位鬼域之心！”
陈昭抬头。
那声音他认得。周鸿。
没有掩饰，没有试探，直接开口宣告自己的目的。他在等这一刻，等这块玉佩带他找到真正的入口。
地面开始震动。
裂缝从脚下扩散，像蛛网一样朝四周延伸。紫光在缝隙里游走，映出底下漆黑的深渊。几具身影从裂口中爬出，动作僵硬，关节扭曲。
它们穿着残破的周家族服，胸口绣着暗纹。脸模糊不清，但轮廓隐约能看出是谁。
陈昭看见其中一具傀儡的侧脸。
那是母亲的脸。
他手指收紧，断剑柄硌进掌心。这不是巧合。周鸿知道他会来这里，知道他会带着玉佩出现。这些傀儡不是随便抓来的尸体，是冲着他最深的记忆来的。
血丝缠绕在傀儡四肢上，像是活物在蠕动。它们落地后分成三路，呈扇形围拢过来。步伐缓慢，却稳定，没有一丝迟疑。
系统再次弹出提示：【检测到高阶邪术波动，目标为“血忆傀”，弱点：中枢血核位于胸腔第二肋骨交汇处】。
信息流闪过脑海。
他记住了位置。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打，是怎么撑住。他站不稳，左腿几乎完全虚化，右腿也在失去知觉。断剑是他唯一的支撑点，也是唯一的武器。
他不能倒。
一旦倒下，鬼域之心就会暴露在无防护状态。到时候不只是周鸿能找到这里，其他东西也会顺着裂缝涌进来。
他抬起右手，看着掌心的焦痕。
玉佩没了，但痕迹还在。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的连接并没有完全切断。就像电话挂断了，但线路还通着。
他闭眼，把意识沉入识海。
官印悬浮在黑暗中，表面裂纹比之前更深，边缘泛起微弱金光。每重建一座地府殿阁，它就会亮一分。现在它只是残破，还没碎。
他还活着。
还有机会。
他睁开眼时，第一具傀儡已经走到五步之内。它抬起手，指尖滴落黑色液体，落在地上冒起白烟。它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停住，像是在等待命令。
陈昭知道它在等什么。
周鸿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以为那块玉佩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错了。那是我父亲亲手交给她的信物。她拿它做了交易，用你的命换周家十年平安。”
陈昭没回应。
他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告诉他真相，是为了动摇他。只要他心神一乱，控制力下降，鬼域之心就会脱离绑定，成为无主之物。
他握紧断剑。
剑身轻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识海中忽然响起一个极淡的声音——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钟馗的吼叫，更像是一缕风掠过耳畔。
“……别碰它……”
是母亲的声音。
但他分不清这是记忆，还是残留的意志。
他咬牙，强迫自己不去想。现在想这些没用。他必须做决定：是冒险吸收核心，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傀儡？
答案只有一个。
他缓缓抬起左手，将断剑横在胸前。右手按向鬼域之心。
就在指尖触碰到紫色心脏的刹那，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地面炸开更多裂缝，紫雷窜上穹顶，噼啪作响。那几具傀儡同时迈步，速度骤然加快。
他知道它们要冲了。
他也知道，这一下按下去，可能会让他当场神魂崩解。但如果他不死，就能抢回主动权。
他用力按下。
嗡——
一声低鸣扩散开来。
鬼域之心剧烈跳动，紫光如潮水般反冲，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剧痛立刻袭来，像是有千万根针扎进骨头。他喉咙发紧，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面前的石台上。
但他没松手。
反而再压了一分。
能量开始流动。不再是被动灌入，而是被他引导着流向官印。识海中的残破官印微微震动，裂纹处渗出金光，像在自我修复。
系统提示浮现：【正在吸收鬼域核心，进度1%……】
还不够快。
背后的风声逼近。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第一具傀儡已经跃起。它扑向的是他的后心，想要撞开他与鬼域之心的连接。
他无法转身。
只能靠左手的断剑防御。
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阴气凝聚成半透明屏障。傀儡撞在上面，发出金属碰撞声，被弹开半米。
但它立刻翻身，再次逼近。
另外两具也已靠近，分别从左右包抄。它们不再犹豫，直接出手。一只抓向他握剑的手，一只直取脖颈。
他抬腿格挡，右腿却一软，差点跪下。透明化的部分已经蔓延到膝盖上方，行动严重受限。
他靠着断剑撑住身体，勉强躲过致命一击。但肩头还是被划出三道口子，血立刻浸透衣服。
系统提示：【吸收进度3%……警告：宿主神魂剥离度已达92%，超出安全阈值】。
他喘着气，额头冷汗滑落。
不能停。
停下来就是死。
他咬牙继续引导能量。官印越来越亮，识海中的压力也在增加。像是有一个快要撑破的袋子，里面装满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周鸿的声音第三次响起：“你根本不知道那颗心脏是什么。它不是钥匙，是牢笼。你母亲封印它的最后一道锁，就是你。”
陈昭瞳孔一缩。
但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周鸿想让他怀疑，想让他放手。可他已经走到这一步，退不了。
他宁愿信错一次，也不愿再错过一次。
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官印上。随着核心能量流入，第一座殿阁的轮廓开始浮现——枉死城。
城墙虚影在识海中升起，虽不完整，但已有威压散出。与此同时，一股新的力量从官印中释放，顺着经脉流向四肢。
他的左腿开始恢复一丝实感。
虽然只有一点，但足够了。
他猛地抽出断剑，转身横扫。
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道阴气刃。冲在最前的傀儡被斩中腰部，身体断成两截，却没有倒下。下半身仍在爬行，上半身在地上扭动，嘴里发出低哑的嘶吼。
陈昭不管它。
他盯着剩下的两具，呼吸沉重。
他知道这些傀儡不怕疼，不怕伤，甚至不怕死。它们唯一的弱点是胸口的血核。只要毁掉那里，才能真正消灭。
他举起断剑，剑尖指向地面。
阴气顺着剑身流入石台，沿着裂缝扩散。他不是在攻击眼前的目标，而是在布一个局。
他记得楚江王说过的话：水法不在形，在势。
他不需要现在赢，只需要拖住。
就在这时，掌心的焦痕突然发烫。
他低头看去。
那不是错觉。印记在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这条线往回找。
周鸿的追踪还没断。
他眼神一冷。
下一秒，他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他把断剑刺进自己肩膀，用血画了一道符。
不是复杂的阵法，只是一个圈。
血符成型的瞬间，识海中的官印猛然一震。
枉死城虚影落下一道光柱，照在他身上。
他低声说：“锁。”
光柱扩散，形成一层薄雾般的屏障，将他和鬼域之心笼罩其中。
外面的傀儡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声响。它们进不来了。
但他也出不去。
战斗暂时停止。
他跪坐在屏障中央，左手拄剑，右手按在鬼域之心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系统提示闪烁：【吸收进度7%……】
他闭上眼。
耳边只剩自己的呼吸声。
还有远处，那一声未落尽的冷笑。
傀儡的手指抠进了石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