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舒看着他嘴角那片刺目的青紫，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关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也避开了他那过于灼热的目光，强迫自己用冷静，甚至是疏离的语气来武装起瞬间柔软的心防：
“我没事。”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鞋尖前的地面，“谢谢陆总出手相助。”
又是“陆总”。
这两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陆砚秋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光。他伸出的手缓缓垂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眼底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被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所取代。
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五年的时光和无法轻易化解的误会，可每次听到她用这种客气又疏远的称呼，他还是会觉得难受。
他抿了抿泛着淤青的唇，低声解释道：“是阮软指使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他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沉重，“我会处理干净，以后……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边。”
“处理？”顾云舒抬起眼，目光清冷地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尖锐的嘲讽，“怎么处理？再用你的方式，去警告或者威胁你的‘妻子’吗？”
她特意加重了“妻子”两个字，像两把刀子，同时扎向他和她自己。
“陆砚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我牵扯进来？”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疲惫和怒意，“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开我的画廊，过我的生活！为什么你们之间的战争，总要波及到我这个‘外人’？”
她的话，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毫不留情地浇在陆砚秋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所有想辩解的话——他想告诉她离婚协议已经递上去了，想告诉她他从未承认过阮软的身份，想告诉她这五年来他每一天都在悔恨和思念中煎熬——都变得苍白而无力。
在她看来，这一切恐怕都只是推卸责任和于事无补的事后弥补吧？在她已经筑起高墙的心里，他或许早已失去了被信任的资格。
他看着她眼底的防备和疏离，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而沙哑的：
“对不起。”
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愧疚和痛楚。
“我保证，”他看着她，眼神近乎哀求，“这是最后一次。”
顾云舒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包和手机。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了，无法开，她捏着冰冷的手机壳，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陆砚秋今晚是为了救她才打架，知道他对自己或许还有感情，可信任一旦崩塌，重建起来谈何容易？
陆砚秋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心里有点慌。他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相信自己。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整理好东西，然后轻声说：“我送你回家。”
顾云舒想拒绝，可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想到刚才的遭遇，她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向那辆库里南，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还有彼此之间难以言说的沉默。
上车后，陆砚秋递给她一瓶温水，“喝点水，缓一缓。”顾云舒接过水，指尖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烫，大概是刚才打架时太用力，体温升高了。她迅速收回手，捧着水瓶，看向窗外。
车子缓缓开动，陆砚秋没有开太快，一路上都很安静。他偶尔会偷偷看她一眼，看着她侧脸的轮廓，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今晚的事或许能让她对自己的印象改观一点，可他们之间的鸿沟，还是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