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的甜意还在舌尖缠绵，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仿佛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苏晓晓下意识地嗦了一下刚刚被他唇瓣碰触过的指尖，做完这个动作，她才猛地意识到什么，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她她她……她刚才是不是和孙悟空……间接……那啥了？
她偷偷抬眼去看孙悟空，只见他依旧板着脸，目光落在刚刚垒好的灶台上，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只是那耳廓的红晕，却一路蔓延到了脖颈，在洗净后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他那条原本无意识晃动的尾巴，此刻也僵在了半空，然后“咻”地一下紧紧盘绕在自己小腿上，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
洞天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粘稠，只有泉眼汩汩的水声，不识趣地响着。
“呃……那个……”苏晓晓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尴尬，“灶台好了，我们试试能不能生火？我去找点干柴！”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到洞天角落堆放干草和未来木材的地方，手忙脚乱地整理起来，背影都透着慌乱。
孙悟空看着她仓惶的背影，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她指尖的温热和蜂蜜的黏腻。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感觉，从唇瓣一路蔓延到心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现实。走到泉眼边，掬起一捧冷水又洗了把脸，试图驱散脸上的热意。
苏晓晓抱着一小捆细柴回来时，脸上已经努力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还有些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生火是个技术活。苏晓晓的理论知识来源于荒野求生节目，实际操作却是零。她笨拙地试图用两块石头碰撞出火星，累得胳膊发酸，却只溅起几点微弱的星子，连点烟都没冒。
孙悟空抱着手臂在一旁看了半晌，终于看不下去。
“让开。”他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苏晓晓如蒙大赦，赶紧让到一边。
只见孙悟空屈指一弹，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法力波动从他指尖逸出，精准地落在干柴上。
“噗”的一声轻响，一簇小小的、温暖的火苗瞬间升腾起来，欢快地跳跃着。
“哇！”苏晓晓惊喜地叫出声，崇拜地看着他，“大圣！你还会这手！太方便了！”
孙悟空收回手，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雕虫小技。” 只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是泄露了他的一丝得意。被封印了几百年，这点控火的小法术，几乎是他仅存的、能证明他并非全然无用的东西了。
火生起来了，洞天内顿时更添暖意。
苏晓晓将那粗陶罐架在火上，加入泉水，又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些撕碎的干肉（她最后的存货）和洗净的野蔬，打算煮一锅简单的肉汤。
孙悟空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忙碌。看着她被火光映红的侧脸，看着她专注地盯着陶罐、时不时用一根干净树枝搅拌一下的认真模样。一种奇异的宁静感，包裹着他。没有厮杀，没有算计，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孤寂，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汤水咕嘟的轻响，和一个……鲜活的人。
汤煮好了，味道自然谈不上多美味，但热乎乎的食物下肚，驱散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寒意和疲惫。两人围着小小的火堆，分食着同一罐汤，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不再尴尬，反而有种默契的平和。
饭后，苏晓晓抢着去清洗陶罐。孙悟空则走到那片刚刚撒下种子的土地旁，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弄着湿润的泥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落”而息
洞天穹顶模拟的天光，渐渐黯淡下来，仿佛真的进入了夜晚。柔和如月光般的光辉洒落，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忙碌了一天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苏晓晓打了个哈欠，揉着发酸的肩膀。
然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两人面前。
睡觉。
洞天里，只有一张石榻。虽然铺上了干草，比冰冷的石头好了太多，但它……只有一张。
苏晓晓的目光在石榻和孙悟空之间来回逡巡，脸又开始发热。白天还好，这到了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只有一张床……
孙悟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僵硬，眼神飘向角落，就是不看那张石榻，也不看苏晓晓。耳朵尖在朦胧的光线下，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个……你睡那里。”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指着石榻，自己则转身走向洞天入口附近那片光秃秃的石地，“俺……俺在这里即可。”
那地方虽然不在泉水边，但也又硬又冷，远不如铺了干草的石榻舒适。
苏晓晓看着他那副明明窘迫得要命，却还要强装镇定、发扬风格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一软。
“那怎么行！”她立刻反对，“地上又冷又硬，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 她可没忘记，他虽然能活动了，但本质还是被镇压的状态，身体远非金刚不坏。
“俺老孙皮糙肉厚，无妨！”孙悟空梗着脖子。
“不行！”苏晓晓态度坚决。她眼珠转了转，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这石榻……看着也挺宽的。要不……我们背对背，中间用干草隔开？就当是合租室友，分摊床位？”
这个提议大胆得让她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孙悟空猛地转头看她，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震惊和……无措。背对背……同榻而眠？
“胡闹！”他想也不想地拒绝，心跳却如擂鼓。
“这怎么是胡闹了？”苏晓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这是资源最优配置！总比一个人睡地上强吧？再说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故意用上了激将法。
果然，孙悟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或者说猴子），立刻炸毛：“谁、谁怕了？！俺老孙会怕你一个小女子？！”
“那就这么定了！”苏晓晓趁热打铁，不容他反悔，立刻行动起来。她抱来一大捧干草，在石榻中间堆起了一道歪歪扭扭、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楚河汉界”。
做完这一切，她率先脱了鞋（还好穿越时穿的是运动鞋），爬到了石榻靠里的一侧，面朝墙壁，蜷缩着躺下，用后背对着那道干草墙，闷声说：“我睡了！晚安！”
动作快得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后悔。
孙悟空站在原地，看着石榻上那个背对着他、缩成一团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道可怜的干草屏障，只觉得进退两难。答应的话在嘴边滚了又滚，最终，他还是咬咬牙，走到石榻边。
他动作僵硬地坐下，脱掉……其实也没什么可脱的，就是整理了一下那身破锁子甲。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在石榻外侧躺下，同样背对着那道干草墙。
两人之间，隔着不足一臂的距离，和一堆窸窣作响的干草。
洞天内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那如鼓点般响亮的心跳声，不知是谁的，或者，是两个人的。
夜半
苏晓晓其实根本睡不着。
身后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隔着干草，她也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躯体的温热，能听到他并不平稳的呼吸声。男人的气息，混合着清洗后淡淡的泉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本身的、如同阳光晒过岩石般的凛冽气息，不断钻进她的鼻腔。
她的后背仿佛着了火，一动不敢动。
孙悟空同样僵直着身体。
他能闻到她发间传来的、一种奇异的、不属于任何花香的清爽气味，或许是那个叫“洗发水”的东西留下的。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姿势。少女身躯的柔软轮廓，即使隔着距离和干草，也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方式，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五百年的孤寂，让他早已习惯了冰冷和空旷。此刻身边多了一个温热的、呼吸着的生命，这种感觉……陌生得让他心慌意乱。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防御性的紧绷状态，那只能够自由活动的手臂，紧紧握成了拳。
时间在寂静和煎熬中缓慢流逝。
洞天穹顶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他们僵硬背对的轮廓。
后半夜，山间的寒意渐渐渗入洞天。
苏晓晓穿着单薄的现代衣物，开始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往干草里缩了缩。
就在她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温暖源靠近了一些。
她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屏住呼吸。
不是错觉。
那道干草墙似乎被无形的手拨开了一些，一股更明显的暖意从身后传来。然后，一件带着体温的、略显粗糙的东西，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是孙悟空那件破损锁子甲下的……里衣？或者说，是他身上仅存的、还算柔软的布料。
苏晓晓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酸涩而滚烫的热流瞬间涌上眼眶。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发出声音。
她能感觉到，他在做完这个动作后，立刻又迅速地挪回了原来的位置，恢复了之前僵硬的姿势，呼吸声甚至刻意放轻了些，仿佛在掩饰什么。
身上那件单薄的衣物，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悸动，将她紧紧包裹。
她悄悄地将那布料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面有他身上那种干净又凛冽的气息。
这一次，她终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真正沉入了安稳的睡眠。
听到身后传来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孙悟空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他依旧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
他悄悄收回了一直紧绷着、随时准备在她有异动时格挡的手臂。
望着眼前冰冷的石壁，他第一次觉得，这漫长的、被禁锢的夜晚，似乎……没有那么难熬了。
而那道象征性的干草墙，在不知不觉间，仿佛失去了它最初的意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