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州牧府后院，吕玲绮将一封信递给了孙尚香。
“他也太厉害了……”孙尚香喃喃自语，手指划过“拿下益州”四个字，眼眶突然有点热。
她想起年初曹铄出征时，站在城楼上对她挥手，说“等我回来就娶你”，当时还觉得路远，没想到这才大半年，他就把蜀地都打下来了。
“怎么，想他了？”吕玲绮凑过来，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她。
“姐姐尽取笑我！”孙尚香把信纸往怀里一塞，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是觉得……他太辛苦了。”
“辛苦也值啊。”吕玲绮望着窗外，远处练兵场上传来喊杀声，是她儿子吕安跟着老兵们学扎马步呢，“等他回来，你们的婚事也该办了。”
几个月前，孙权派人到下邳接孙尚香回吴县，孙尚香拒绝了，她至今记得曹铄离开前和她说的话：战端一开，你二哥定会出兵攻打荆州，也会想方设法接你回吴县，到时你去留自定，如果你不想回，你放心，徐州的刀箭足以护你安全。
孙尚香拒绝了孙权派来的人，来人还想继续说服她，直接被吕玲绮安派人驱离徐州。
孙尚香思绪很复杂，一个是自己未婚夫，一个是自己兄长，益州拿下了，她心里清楚，下一步曹铄就会对扬州用兵了。
二人正说着，一个小肉团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虎头虎脑的，正是三岁的吕安。他穿着件小铠甲，头盔太大，歪在一边遮住了眼睛，跑起来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鸭子。
“娘！”他奶声奶气地喊，小手扒着吕玲绮的铠甲，“爹爹……爹爹回来了？”吐字还有点含糊，可“爹爹”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楚。
吕玲绮弯腰把他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爹爹没回来，但是写信问你呢——说你是不是又偷懒没练射箭？”
吕安立刻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安安……安安练了！”
孙尚香看着这对母子，心里的那点愁绪渐渐散了。她摸着怀里的信纸，仿佛能闻到上面淡淡的墨香，突然盼着秋天快点过，冬天快点来，等第一场雪落下时，那个说要娶她的人，就该踏着雪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挪了挪位置，照在吕安的小铠甲上，闪着细碎的光。
孙尚香拿起那枚歪歪扭扭的鸳鸯绣帕，突然觉得，等曹铄回来时，或许能绣好给他当信物呢。
建安八年九月底，邺城的城门被撞开时，曹操正站在城外的高台上，看着自己的士兵像潮水般涌入城内。
几个月才攻破邺城，造成大军伤亡超过三万，他想下令屠城（历史上曹操屠邺城），突然想到那个逆子，他最终没有下达命令…
城楼上的“袁”字大旗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心里那块压了数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踏入城中时，迎面而来的不是投降的官员，而是审配和逢纪的尸体。
两人穿着整齐的官服，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手里还攥着袁氏的印绶，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曹操盯着这两具尸体，眉头皱了皱——这俩人在袁尚手下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到头来居然肯为袁家殉节，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把二人厚葬。”曹操问身边的许褚，“袁尚呢？”
许褚瓮声瓮气的回话：“搜遍了全城，没找着。听俘虏说，城破前一刻，颜良带着一队人换了百姓的衣服，护着他趁乱跑了，八成是去找袁熙了。”
曹操“哼”了一声，倒也没太在意。袁尚不过是丧家之犬，翻不起什么浪。如今困在平原的袁谭、守着并州的高干，才是他眼皮底下的钉子。
回到邺城的大将军府邸，曹操刚坐在高位上，端起茶杯要喝，曹洪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甲胄上还沾着尘土。“主公！南边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曹操呷了口茶，以为是孙权又在江东折腾。
“刘彰降了！半个月前就降了曹铄！”曹洪的声音劈得像破锣，“还有马超，被黄忠在汉中打败俘虏，现在已经投降了曹铄！”
“你说什么？！”曹操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茶水溅了满袍。
他猛地起身，下台阶时脚下一绊，差点摔下去，亏得身边的许褚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真的！”曹洪急得直搓手，“黄忠在汉中把马超打得大败，当看到城下囚车里的马超，刘彰扛不住，直接开城降了。
现在成都的府库、兵马，全归了曹铄！”
荀攸脸色发白，急忙追问：“他把刘彰押到许都了？”按规矩，这么大的降主，该送到许都由朝廷处置才对。
“没有！”曹洪摇头，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古怪，“刘彰去了下邳书院当先生，教经书！他长子刘循还留在曹铄军中，被送去襄阳讲武堂念书了，说是要培养成将才。”
这话一出，议事大厅里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哪有这么处置降主的？不囚不杀，还给官做，连儿子都照拂得妥妥帖帖，曹铄这是在干什么？
“主公，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郭嘉捂着嘴咳嗽两声，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曹铄拿下益州，南边就只剩孙权缩在扬州了。他现在兵精粮足，下一步怕是要……”
“为何？”曹操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憋屈，“为何他的对手总愿意投降？张绣降了，刘表降了，士燮降了，刘彰降了，连马超都降了他！老夫碰到的，审配、逢纪宁愿自杀也不愿意投降，就连袁谭都死硬到底！”他越说越气，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案几，文书散落一地。
荀攸叹了口气，捡起一卷竹简：“主公，这也许只是巧合………”他没说下去，但谁都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曹铄这些年到处宣传曹操屠城的暴行，这让守城将领很容易就能聚拢人心，因为谁都怕曹操屠城杀了自己，那么上下只能拼命。
曹操盯着地上的碎瓷片，胸口一阵发闷。
他打下邺城，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曹铄拿下益州的消息，像根刺扎在他心头，怎么拔都拔不掉。
那个处处跟他作对的逆子，如今手里握着荆州、益州、交州，还有徐州、南阳、九江、庐江和汝南大半，地盘比他大多了，人口也比他多好几百万，曾经俯视的儿子成为他仰视的存在。
“传令下去，加紧攻打平原！”曹操猛地一拍案几，声音冷得像冰，“袁谭、高干……一个都别想跑！等老夫平定了冀州、青州和并州，看这逆子还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