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深入骨髓的剧痛，像是要把他的灵魂活生生撕成碎片。
意识在冰与火之间反复横跳，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破碎的内脏，带来撕心裂肺的疼。
叶凌霄猛地睁开双眼。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一股浓重的药味钻进鼻子他睁开眼，入目是惨白的天花板。
他躺在一张冰冷的医疗床上，胸口那道几乎把他劈成两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缠着厚得吓人的纱布。但隔着纱布，依旧有一股阴冷的寒气不断渗出，让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冻住了。
他想动一下手指，却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一股极致的虚弱感从骨髓深处涌出，仿佛身体被彻底掏空。
丹田里，更是一片狼藉。
“九幽蚀骨”的剧毒像一头狂暴的黑龙，“冰魄”剑气留下的寒毒则如一条阴冷的毒蛇，两者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撕咬，几乎要将他的经脉寸寸撕裂。而被他拼命榨干的金色力量，只剩下了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缕，摇摇欲坠地护着心脉，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现在就像一个被掏空的玻璃瓶，里面还塞了两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吱呀——”
房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执法长老孙百川。他脱下了那身代表权力的黑色制服，换上了一套普通的灰色唐装，但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铁血煞气，却丝毫未减压得空气都有些沉重。
他身后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年轻人，托盘上盖着红布。
孙百川的眼神很锐利，像刀子一样扫过床边的医疗仪器，那些杂乱的曲线在他眼中仿佛透明，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叶凌霄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醒了？命还真硬。”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叶凌霄没力气说话，只是用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孙百川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似乎在观察叶凌霄的反应。
“冠军，是你。”
叶凌霄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这个结果对他来说，现在毫无意义。
他只关心一件事——自己还能活多久。
孙百川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朝身后的年轻人偏了偏头。
年轻人立刻会意，上前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恭敬地掀开红布。
红布之下，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气和药香轰然炸开，瞬间充满了整个病房，甚至将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都彻底压了下去！那股气息带着灼热的生命力，光是闻到这股味道，叶凌霄就感觉自己快要停跳的心脏，重新被注入了一丝活力。
玉盒中央，静静躺着一株巴掌大小的灵芝。
它通体赤红如血，表面有血色的光晕在缓缓流淌，菌盖上，甚至能看到一条极细的金色龙纹若隐若现。
“龙血灵芝。”
孙百川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嫉妒。
“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最后还要在龙脉地气上滋养百年，才有可能生出这么一丝龙气。解毒、疗伤、续命，这玩意儿，是真正的神药。”
他看着叶凌霄，眼神复杂：“这是给冠军的奖励之一。”
叶凌霄的视线，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那株灵芝上。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丝微弱的金色力量正发出极度渴望的嘶鸣！而丹田里那两条毒蛇，也因为这股磅礴的生命气息而变得狂躁不安，似乎预感到了末日。
他死死盯着那株灵芝，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呐喊，在渴望！
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还有一个奖励。”孙百川继续道，“天武盟的‘悟道古碑’，为你开放三天。那是历代武道宗师坐化前留下毕生感悟的地方，能捞到多少好处，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叶凌霄的目光终于从龙血灵芝上艰难地移开，看向孙百川。
“她呢？”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孙百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问谁，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叹了口气：“姬如雪……昆仑这一代最强的天才，可惜了。她伤得比你重得多，心脉受伤本命剑器被毁，修为几乎全废不过，也算虽败犹荣。”
“仲裁组评定她为亚军，奖励是一块三千年的‘玄冰玉魄’。能不能保住命，能不能重塑剑心，就看昆仑舍不舍得下血本了。”
叶凌霄沉默了。
那一剑，叫“冰魄”。
败了，却要用“玄冰玉魄”来救命。
真是天大的讽刺。
“药，我收下了。”叶凌霄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充满了活下去的欲望，“什么时候去古碑？”
“不急。”孙百川摇了摇头，“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去了也是白白浪费机缘。先把伤养好。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行了，用这个联系我们。”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漆黑的令牌丢在床头，令牌上只有一个古朴的“武”字，透着一股苍凉霸气。
“东西送到，你好自为之。”
孙百川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叶凌霄一眼，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这个时代，需要你这样的怪物。但愿你，别真的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年轻人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叶凌霄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扎着坐起身。胸口的伤口瞬间迸裂，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冷汗唰地一下湿透了后背。
他根本不管这些，伸出颤抖的手，一把抓过那个玉盒。
指尖触碰到龙血灵芝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暖流就迫不及待地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抓起整株灵芝，直接塞进了嘴里！
灵芝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滚烫的岩浆，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咆哮着冲进了丹田！
“呃啊——！”
叶凌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整个人猛地弓成了煮熟的大虾，全身皮肤瞬间变得血红，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在他皮肤下狰狞地暴起，疯狂扭动，像是无数条恶心的虫子要破体而出！
那股庞大而灼热的生命能量，像一颗炸弹，蛮横地在他丹田的战场中心引爆！
黑龙般的剧毒，冰蛇般的寒毒，立刻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竟然放弃了互相攻击，同时掉头，合力扑向那股新来的“岩浆”！
而叶凌霄体内那丝微弱的金色力量，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瞬间融入龙血灵芝的药力中，化作一条更加凝实的金龙，咆哮着迎了上去！
他的丹田，瞬间变成了绞肉机！四股极致的力量疯狂对撞、撕扯，要把他彻底撑爆！
叶凌霄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纯白的床单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一缕青烟。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成了一个磨盘，正被四头失控的疯牛从不同方向疯狂拉扯，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个世纪。
丹田内的暴动，终于缓缓平息。
龙血灵芝那霸道得不讲道理的药力，在金色力量的引导下，并没有直接消灭两种剧毒，而是化作一张金色的大网，强行将那条黑毒和冰毒死死捆在一起，镇压回了丹田的最深处。
三种力量，形成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体被彻底掏空的虚弱。
叶凌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透了整个床铺。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命，保住了。
他缓缓躺下，感受着体内那微妙的平衡，目光落在了床头那块黑色的“武”字令牌上。
悟道古碑……
他现在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活下去的力量。
而是一种能让他彻底掌控体内这几头猛兽，让它们为己所用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