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蛾探子被毁，虽然损失了点材料，但获取的信息却让西苓心思活络起来。
“结善缘”这三个字，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像是一只试图找到出口的飞蛾。
“青霖谷……听着像是名门正派，讲究体面。既然不想强抢，那是不是可以……谈谈条件？”西苓摩挲着下巴，开始盘算起来。
比如，有限度地开放部分“祥瑞”资源给青霖谷，换取他们的庇护，或者某些特殊的丹药、功法？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这种隐世宗门的朋友。
他甚至还异想天开地琢磨，能不能把青蘅发展成“祥瑞斋”的特别顾问或者形象大使？有青霖谷弟子这块金字招牌，那生意不得更上一层楼？
就在西苓沉浸在自己的商业蓝图里，差点要笑出声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掌柜，近来心神不宁，所虑何事？”
是东荸道友！他竟然主动传音了！
西苓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用意念回应：
“打扰道友清修了。实是近日店铺周围宵小环伺，晚辈心中焦虑，正在思量应对之策。”
静室那边沉默了片刻，东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吾近日感知，窥探此地的气息，不止一方。除却那驭兽宗门与草木清修之士，尚有一缕极隐晦、极阴邪之念，如附骨之疽，徘徊不去。此念……令吾心生厌憎。”
阴邪之念？
西苓心里咯噔一下，是那个神秘教团！他们果然还没放弃！而且连东荸道友都明确表示了“厌憎”，说明这伙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掌柜，”东荸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下某种决心，“吾之本源恢复，已至关键。然此间纷扰渐多，非静修之地。
且那阴邪气息目标明确，长久滞留，恐为你招致灭顶之灾。”
西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东荸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走？
“道友！您的意思是……”西苓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东荸要是走了，他的“祥瑞斋”立马就得垮台，更重要的是，失去了这张最大的底牌，他拿什么去应对“迅驭门”和那个诡异教团？
“吾需离开一段时日。”东荸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并非舍弃此地，而是需寻一处更隐秘、更契合吾之本源之地，完成最后的恢复。待吾恢复全盛，此间因果，自会归来料理。”
西苓如遭雷击，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要走？真的要走了？他这段时间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经营、所有的安全感，几乎都建立在东荸存在的基础上。
这突然的抽离，让他感觉脚下踩着的坚实地面瞬间变成了流沙。
“道友！不可啊！”西苓几乎是脱口而出，也顾不得什么恭敬了，“您这一走，晚辈……晚辈这小店恐怕顷刻间就要被那些豺狼虎豹撕碎了！您答应过……”
“吾应承护你周全，并非困守于此。”东荸打断了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眼下之势，吾留于此，才是真正的祸源。那阴邪之辈，所图非小，若待其准备充分，恐难抵挡。吾离去，或可引开其部分注意，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西苓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东荸说得没错，他现在就是个吸铁石，把所有的麻烦都吸了过来。
东荸离开，固然让他失去了最大的依靠，但也确实可能让店铺面临的直接压力减小。
可是……这风险也太大了！
“掌柜，”东荸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似乎带了一丝安抚之意，“你心思机敏，善于经营，更难得的是……心存一丝底线。吾离去后，你可依托已建之势，谨慎周旋。那草木清修之士，若如你所探，意在‘结缘’，或可尝试接触，但需把握分寸，莫要引狼入室。”
这是……在交代后事？
不，是交代他离开后的事情？西苓心里五味杂陈。
“此物予你。”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静室飞出，落在西苓手中。
那是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符，形状像一片简化的鹿角，入手温暖，蕴含着精纯而祥和的生机。
“此符蕴含吾一缕本源气息，可助你滋养店内灵植，安抚低阶灵兽，亦可于危急关头，为你抵挡一次致命攻击，或助你隐匿气息片刻。慎用。”
握着这枚玉符，感受着其中澎湃的生机，西苓鼻子莫名一酸。
这算是……分手费？啊呸，是离别赠礼？东荸道友，还是挺够意思的……
“吾今夜便动身。”东荸最后说道，“你好自为之。望……日后还有相见之期。”
话音落下，静室那边便再无动静，连平日里那若有若无的祥和道韵，也开始缓缓收敛。
西苓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鹿角玉符，心里空落落的。
他所有的算计，在绝对的力量和复杂的局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以为自己是在经营一份产业，却没想到早已被卷入了更大的漩涡。
走了，真的走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手里这枚可能是未来保命符的玉符，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压力笼罩了他。
但同时，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也冒了上来。
“走了也好……走了，小爷我正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他咬了咬牙，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东荸道友说得对，老是靠着别人，终究不是办法。这幻兽斋，这‘祥瑞斋’，是我西苓的基业！谁想动，都得先问问小爷我同不同意！”
他将鹿角玉符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感受着那丝温暖的生机流入体内，仿佛也汲取到了一些勇气。
今夜，注定无眠。
但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了。
青霖谷、迅驭门、神秘教团……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在这三方势力的夹缝中，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