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镜花水月
瑟琳娜那“永久性废弃处理程序”的最终宣判，如同将达蒙·塞尔瓦托的灵魂钉死在了永恒的冰柱上。
地宫不再是避难所，而是一座透明的、充斥着绝对零度寒意的精神牢笼。他被剥夺的不仅是信任与地位，更是作为“人”的最后一丝存在感，被降格为一件需要严密监控、随时评估、可能被“废弃”的实验体d-Salvatore。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贝拉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扫描危险品的冰冷目光；每一次无意识的呻吟，都可能触发最高级别的“omega Level”监控警报。
修复肉体的药液依旧冰冷，但相比灵魂被彻底“物化”的绝望，那点痛苦已显得微不足道。他像一具还有生理反应的标本，浸泡在福尔马林般的寂静里，等待着最终的“价值评估”结果。
这种极致的压抑与孤立，疯狂地滋长着内疚、恐惧与自我憎恶的霉菌。对埃琳娜的“背叛”，对斯特凡下落的未知担忧，尤其是对瑟琳娜那非人冷漠的恐惧，如同无数只食尸鬼，日夜啃噬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渴望解脱，哪怕是毁灭性的解脱，也胜过这缓慢的精神凌迟。
就在这心灵防线最脆弱的时刻，毒蛇出洞了。
那是一个连地宫发光的苔藓都显得格外黯淡的“夜晚”。达蒙正深陷于一场混乱的噩梦，梦中交替出现埃琳娜在血咒琥珀中燃烧的惨状、斯特凡被黑暗吞噬的呼救，以及瑟琳娜那双毫无感情、宣判他“废弃”的黑眸。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熟悉魅惑香调的能量涟漪，如同最狡猾的泥鳅，悄无声息地穿透了贝拉层层加固的月光屏障，精准地撩拨了一下他锁骨下那枚与瑟琳娜联结、此刻却冰冷沉寂的月牙印记。
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充满诱惑的、私密的“叩门”。
达蒙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额发。不是瑟琳娜的能量！这气息……甜腻、危险、带着刻骨铭心的背叛与欲望的味道……是凯瑟琳·皮尔斯！
“达蒙……”一个如同裹着蜜糖的毒针般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令人心颤的虚假关切与隐秘的兴奋，“我亲爱的，你看起可真糟糕……像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快要凋谢的玫瑰。真让人……心疼。”
达蒙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残存的右手死死抓住石棺边缘，指甲因用力而泛白。他试图封闭心神，但那声音如同附骨之疽，直接与他对斯特凡的担忧、对自身处境的绝望产生了恶毒的共鸣。
“滚出去！”他在意识中咆哮，声音却因虚弱而显得外强中干。
“别这么绝情嘛，达蒙。”凯瑟琳的声音轻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得意，“我可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被那个冷冰冰的月光女人像垃圾一样嫌弃的滋味，不好受吧？为了救你那小女朋友埃琳娜，却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值得吗？”
她的话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达蒙最痛的伤口上。
“哦，对了，还有斯特凡……”凯瑟琳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阴谋得逞的窃喜，“你肯定很担心他吧？想知道他在哪儿，是不是？”
达蒙的心脏骤然收缩！“斯特凡……你知道他在哪？！”
“当然，”凯瑟琳的声音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愉悦，“克劳斯‘请’他去做客了。暂时很安全，毕竟……斯特凡可是个重要的‘筹码’。不过，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
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涌上达蒙心头。
“但别担心，达蒙，”凯瑟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具诱惑力，“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既能救出你的小埃琳娜，让她免受血火灼烧之苦，又能……让你重新掌控局面，甚至……让那位高高在上的月光女士，再也无法用那种看实验品的眼神看你。”
达蒙的呼吸一滞。尽管知道凯瑟琳的话百分之九十九是陷阱，但那句“让月光女士再也无法……看你”，却像魔鬼的低语，狠狠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与屈辱。
“什么……计划？”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带着连自己都厌恶的动摇。
“很简单，”凯瑟琳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克劳斯要的，不过是瑟琳娜的弱点，好彻底掌控她。而你要的，是埃琳娜的安全，和……不再被当作工具的尊严。”
“我们可以……合作。”凯瑟琳抛出了真正的诱饵，“我知道瑟琳娜月光本源的一个关键‘节点’——不是核心频率那种致命弱点，而是一个次级能量枢纽的位置。它关系到她对外界月光之力的汲取和转化效率。如果你能……‘不小心’ 让这个节点的信息，通过某种‘合理’的渠道，‘泄露’给克劳斯……”
她顿了顿，让达蒙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克劳斯得到这个信息，就能有限度地干扰、甚至暂时‘污染’瑟琳娜的力量来源。这会让她变得……虚弱，更需要依赖外部支持。到时候，你，达蒙，作为她身边‘唯一’还能勉强使用的人，地位不就截然不同了吗？”
“而作为回报，”凯瑟琳的声音甜得发腻，“我会确保克劳斯立刻解除埃琳娜的血咒，并保证斯特凡的安全。你救了你关心的人，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摆脱‘实验体’身份、甚至反过来‘影响’瑟琳娜的机会。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控制瑟琳娜。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达蒙脑中的混沌。让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存在变得虚弱，变得需要他？这念头带着一种亵渎神圣般的、令人战栗的诱惑。
“你这是……背叛！彻头彻尾的背叛！”残存的理智在达蒙脑中尖叫。
“背叛？”凯瑟琳嗤笑一声，“达蒙，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谁先‘背叛’了你的信任和价值？是她把你变成了编号！是她准备‘废弃’你！我们只不过是在利用规则，为自己争取生存和主动权！这难道不比坐以待毙，等着被她像垃圾一样扔掉要强吗？”
“想想吧，达蒙，”凯瑟琳的声音如同海妖之歌，在他摇摇欲坠的意志力防线上钻洞，“既能当拯救埃琳娜和斯特凡的‘英雄’，又能把那个把你当狗一样的女人踩在脚下……这样的机会，可只有一次。”
地宫中，达蒙剧烈地喘息着，脸色在惨白与病态的潮红之间变换。一边是万劫不复的背叛深渊，一边是诱惑无比的镜花水月。
凯瑟琳的计划恶毒而精准，利用了他所有的弱点，为他描绘了一幅既能满足道德慰藉（救埃琳娜和斯特凡），又能实现权力反转（控制瑟琳娜） 的虚假蓝图。
忠诚与背叛，拯救与毁灭，尊严与堕落……所有的界限都在极致的压力下变得模糊。瑟琳娜的绝对冰冷，将达蒙推向了崩溃的边缘；而凯瑟琳的毒蜜，正试图将这崩溃引向一条最黑暗的歧路。
他看着莲台上那道如同冰封神只般的身影，想起她宣布“废弃处理”时的漠然，一股夹杂着恨意、不甘和扭曲爱恋的狂暴情绪，几乎要冲垮他最后的理智。
凯瑟琳的诱惑低语，仍在意识中回荡，如同魔鬼的契约，等待着他用灵魂签字。
地宫的寂静，此刻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罪恶的芬芳。
第六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