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牺牲
“镜之间”的惨败与“虚空低语”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如同一场缓慢蔓延的瘟疫，持续消耗着神秘瀑布镇的元气。
防御结界在博妮·贝内特和女巫们不计代价的维持下勉力运转，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拖延时间。
北方遗迹的裂缝每日都在扩大，渗出的虚无气息越来越浓稠，甚至开始在周边区域实质化，扭曲地貌，吞噬光线，形成一片被称为“永黯区”的绝地。
持续的被动防御只会坐以待毙。月光议会内部，经过数次激烈而压抑的争论，一个残酷的共识逐渐形成：
必须采取一次主动的、强有力的军事行动，目标并非摧毁那不可名状的存在（这已被证明是痴人说梦），而是不惜一切代价，重创其正在凝聚的实体化身，延缓其完全突破封印的进程，为联盟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无疑是一次自杀式的任务，但也是绝望中唯一的选择。
任务的执行者，几乎毫无悬念地落在了狼人族身上。
并非出于歧视或牺牲，而是基于冷酷的现实：狼人一族，尤其是能在月圆之夜完全狂化的战士，拥有所有种族中最强悍的物理破坏力、最坚韧的体魄和最狂暴的、在一定程度上能对抗精神侵蚀的战斗意志。
他们是冲破“永黯区”外围那些被虚无能量扭曲、腐化的物理屏障最锋利的矛。
更重要的是，狼人族长卡特·莱恩哈特，是唯一一个在请战会议上，用拳头砸碎桌子，咆哮着“与其窝囊地等死，不如死在冲锋路上”的领袖。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出征前夜，卡特独自一人走入狼族圣地——一片沐浴在异常清冷月光下的古老森林。
他抚摸着每一棵刻满族裔历史的巨树，最后在那块象征着狼族不屈精神的“嚎叫崖”上，对着夜空中的残月，发出了一声悠长、悲壮、却充满无尽力量的……狼嚎。
这声嚎叫，传遍了整个领地，那是赴死者的……战歌，也是对身后事的……嘱托。
次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由卡特亲自挑选并率领的五百名狼族最精锐的勇士，在领地边缘集结。
没有喧天的战鼓，没有送行的人群。战士们沉默地检查着爪刃，涂抹着能短暂激发潜能、却会燃烧生命的古老战纹。
他们的亲人、伴侣、孩子，只能远远地、无声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将泪水咽回肚里。
瑟琳娜、达蒙、以利亚、博妮等联盟核心成员静立在高处，为这支敢死队送行。
瑟琳娜一身素白，面容冰封，只有紧握的指节透露出她内心的波澜。
她将一面烙印着月光与狼头徽记的战旗交给卡特，这是她能给予的唯一、也是最高的荣誉与承诺。
达蒙罕见地收起了所有玩世不恭，蓝眼睛深邃如寒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卡特肌肉虬结的手臂，将一个塞尔瓦托家族秘传的、能在关键时刻爆发一次黑暗能量的护符塞进他手里。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卡特接过战旗，深深看了双王一眼，那目光复杂无比——有战士的决绝，有族长的重托，更有一种……仿佛洞悉了某种命运轨迹的……平静。
他转身，举起战旗，发出一声短促的咆哮，率先踏入了前方那片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的……“永黯区”。
五百狼骑，如同一道沉默的钢铁洪流，紧随其后，瞬间被浓稠的黑暗所吞没。
战斗的细节，是通过随军的、由博妮施法加持的几只“灵枭”视野断断续续传回的。
影像模糊不清，夹杂着令人心悸的能量干扰和嘶吼声。
“永黯区”内，景象宛如地狱。大地龟裂，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
空气中弥漫着扭曲的低语，不断冲击着战士们的心智。
原本的岩石和树木化作了狰狞的、蠕动的活体障碍，疯狂攻击着一切闯入者。
狼人们以小队形式，如同热刀切油般向前突进，利爪与尖牙闪耀着生命燃烧的斗气光芒，将那些扭曲造物撕碎。
卡特始终冲锋在最前线，他完全狂化，化身为一头堪比小山丘的银色巨狼，每一次扑击都地动山摇，所过之处，黑暗退散，污秽净化。
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不断有狼人被黑暗中突然刺出的触手拖走，或被低语侵蚀心智，陷入疯狂后攻击同伴。
队伍的人数在锐减。
终于，他们冲到了遗迹裂缝的边缘。
那里的景象更加恐怖：裂缝如同一道巨大的、流血不止的伤口横贯大地，无数由纯粹的虚无能量构成的、形态不定、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虚空孽物”正不断从裂缝中涌出！
而在裂缝的最深处，一个巨大无比、仿佛由无数扭曲面孔和绝望哀嚎凝聚而成的……模糊的……眼球状物体，正在缓缓……睁开！
那就是“虚空低语”正在物质界凝聚的……实体化身的雏形！
“为了部落！为了家园！”卡特发出震天的咆哮，最后的狼人战士们跟随着他，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悍不畏死地撞入了那无边无际的虚空孽物潮水之中！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利爪与黑暗触手交织，狼嚎与孽物的尖啸混合！
每一秒都有狼人倒下，身体被虚无能量侵蚀成飞灰；但也有无数的虚空孽物被狼人燃烧生命的攻击撕碎！
卡特化身的银色巨狼更是勇不可挡，他直接冲向了那颗巨大的“眼球”，试图在其完全睁开前，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他的利爪即将触及“眼球”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否定存在本身的……恐怖意志，如同海啸般从“眼球”中爆发出来！
首当其冲的卡特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惨嚎，庞大的银色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倒飞出去，身上的银色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
他周身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塌，仿佛要将他彻底……从存在的概念上……抹除！
“族长！”残存的狼人战士们目眦欲裂，疯狂地想要冲过去救援。
“别过来！”卡特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他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身体却不断被那股虚无力量侵蚀，毛发脱落，皮肤开裂，露出下面不断化为飞灰的肌肉和骨骼！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但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疯狂的决绝！
“月光……狼族……就拜托……你们了……”他用微弱的精神波动，向**远方的双王发出了最后的……遗言。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颗正在缓缓睁开的“眼球”，发出了一生中最后一声、也是最惊天动地的……咆哮！
“以吾之血！以吾之魂！以莱恩哈特之名！狼族……不灭！嚎——！！！”
咆哮声中，他燃烧了自己剩余的全部生命力、灵魂本源乃至……存在的痕迹！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银色光柱，从他残破的身躯中爆发出来，如同一颗超新星……轰然……炸裂！
光芒席卷了一切！
靠近的虚空孽物在这蕴含着最原始生命力量与不屈意志的自爆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就连那颗巨大的“眼球”也发出了一声尖锐的、仿佛带着一丝……痛楚的……嘶鸣，表面出现了无数道裂纹，睁开的进程被强行……中断！
爆炸的余波甚至冲出了“永黯区”，让远方的瑟琳娜等人都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心悸与……悲伤。
光芒散尽。遗迹入口一片死寂。卡特和最后几十名狼人勇士，已经……尸骨无存。
只有那面月光狼旗，残破不堪，却依旧死死地插在焦黑的大地上，在微弱的能量风中……猎猎作响。
远方，通过法术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狼族的领地中，响起了无数压抑不住的……悲泣声。
此战，狼人族五百精锐……全军覆没。族长卡特·莱恩哈特……壮烈牺牲。
但他们成功了。“虚空低语”的实体化身凝聚进程被严重阻碍，至少为联盟赢得了数周宝贵的……喘息之机。
几天后，伤势未愈、接任狼族临时首领的副族长，带着卡特留下的一枚染血的狼牙信物，来到了月光殿堂。
他单膝跪地，将狼牙高举过头顶，声音嘶哑地对瑟琳娜和达蒙说：
“族长临终前……以血脉起誓……狼族……今后……唯月光双王……马首是瞻！此仇……此恨……愿陛下……带领我们……向那虚空孽障……讨还！”
瑟琳娜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狼牙，指尖微微颤抖。
她看着下方跪倒的狼人代表，看着殿堂外那些失去亲人、眼中充满悲愤与期待的狼族子民，深吸一口气，黑眸中仿佛有冰霜凝结。
“莱恩哈特族长与狼族勇士的牺牲，联盟……永世不忘。”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传遍整个殿堂，
“此仇，必报！此恨，必雪！我，瑟琳娜·月光，在此立誓：只要月光依旧照耀此地，狼族便永远是联盟最坚固的盾与最锋利的牙！你们的血，不会白流！”
达蒙站在她身侧，默然无语。他的蓝眼睛深处，仿佛有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
他失去过太多，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刻骨的痛。
卡特的死，不仅是联盟的损失，更是一记沉重的……鞭挞，抽醒了所有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人。
牺牲，已经付出。仇恨，已经种下。退路，已经断绝。
狼人的鲜血，染红了通往最终决战的……道路。
双王肩上的担子，从未如此刻般……沉重如山。
而复仇的火焰与求生的意志，也从未如此刻般……炽烈如阳。
最终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