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司机平稳地驾驶着车辆，一道升起的隔音板将前后两个空间彻底隔绝，营造出一个完全私密的封闭世界。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路灯光影，沉默地、一格一格地从两人脸上掠过。除了轮胎压过路面的轻微声响，和两人几乎可以听见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这种安静，和来时那种轻松的安静完全不同。空气里多了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暧昧。
苏瑶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她的目光看着窗外，但脑海里反复回放的，都是刚才在摩天轮里发生的一切。
那个吻的触感，他说话时的眼神，还有那句“我不会放弃”。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她能感觉到身旁沈澈的存在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但他的气息，他的存在，却充斥着这片小小的空间。
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驶过了两个路口，或许是更长的时间。
身旁的人忽然开口了。
“在想什么？”沈澈问，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抿了抿唇，诚实地回答：“……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哪一句？”
苏瑶的脸颊有些发烫，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转而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
“大哥。”
“嗯。”
“我们……真的可以吗？”她终于转过头，看向他。他坐在她身侧，深色的西装融入昏暗的光线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为什么不可以？”他问。
“爸妈他们……”苏瑶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有二哥、三哥，如果他们知道……”
“知道什么？”沈澈的语气很平静。
“知道我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沈澈的身体微微转向她，面对着她的方向。“你想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嗯。”苏瑶点了点头。
“那就明天告诉他们。”
苏瑶愣住了：“明天？”
“对，明天。”沈澈的语气不容置疑，“这种事，瞒不了多久，也没必要瞒。”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苏瑶的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怕他们……会接受不了。”
“你不相信我？”沈澈忽然问。
“不是。”苏瑶立刻否认，“我只是……”
“只是在担心？”
“嗯。”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沈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目光专注而直接，让苏瑶有些无所遁形。
“瑶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苏瑶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在摩天轮上，我问你的问题。”他说，“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苏瑶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知道自己回避不了。
“我……”她看着他的眼睛，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
“看着我。”沈澈的声音多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强势。
苏瑶被迫迎上他的视线。
“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他问得直接而坦白，“抛开家人、兄妹这些身份，只谈沈澈和苏瑶。”
苏瑶的嘴唇动了动。答案，其实她心里是有的。只是她害怕去承认。
“你讨厌我吻你吗？”沈澈又问。
苏瑶下意识地摇头。
“讨厌我牵你的手吗？”
她还是摇头。
“讨厌我为你做的这些事吗？”
她摇头的动作更慢了一些，然后轻轻地说：“不讨厌。”
“那就是不讨厌。”沈澈替她下了结论，“既然不讨厌，为什么不能试试？”
“我怕……”
“怕什么？”
“我怕以后一切会和现在不一样了。”苏瑶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很喜欢现在的家人。我怕因为我们，让这个家变得奇怪，我怕爸妈会失望……”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沈澈打断了她，“你怕的这些，都交给我。”
他的承诺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瑶瑶。”他看着她，“你只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回答我，你愿不愿意把你自己，交给我？”
这个问题，比“你喜不喜欢我”更加郑重，也更加沉重。它包含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信任和未来。
苏瑶沉默了。车内的气氛，因为这个问题，再次变得安静下来。沈澈也没有再追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思考。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路两旁的风景不断向后退去，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道。
这条路，她坐在这辆车里，走过很多次。他送她去学校，接她回家。每一次，她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而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以前，她觉得安心。现在，这种安心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快到沈家庄园的时候，苏瑶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愿意。”
她说的声音很轻，几乎快要被空气吞没。但沈澈还是听见了。
他原本放松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再说一遍。”他说。
苏瑶的脸颊更烫了，她转过头，看着窗外，声音却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我说，我愿意。”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缓缓驶入了沈家庄园的大门。沈澈按下了车内通话键。
“在花园旁停一下。”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大少爷。”司机应了一声。车子没有直接开到主宅门口，而是在花园旁的停车坪，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平稳地停了下来。司机下车离开后，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花园里虫鸣的声音。
苏瑶有些紧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瑶瑶。”他叫她的名字。
“嗯？”
“转过来，看着我。”
苏瑶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转过身，面向他。
沈澈倾身，朝她靠近。宽敞的后排空间，因为他的靠近而瞬间变得狭窄起来。熟悉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的真皮座椅上，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知道你刚才答应了什么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响在她的耳边。
苏瑶紧张得不敢呼吸，只能用点头来回应。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他的宣告，直接又霸道。
苏瑶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你不能反悔。”她看着他，小声地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沈澈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笑意。
“我从不反悔。”他说完，缓缓低下了头。
这一次，和在摩天轮上不同。那个吻带着宣告和占有。而这个吻，是确认，是安抚，也是一个承诺的开始。
他的唇很软，动作很温柔，带着不容错辩的珍视。他轻轻地描摹着她的唇形，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苏瑶这一次没有僵硬，也没有不知所措。她闭上了眼睛，生涩地、试探性地回应着他。这个吻，比窗外的夜色更温柔，也比她心里所有的悸动，都更加清晰。
车窗外，主宅的灯光温暖地亮着。
车窗内，是属于他们的，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