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化着浓妆，尽管那张脸上满是怯懦和不安，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包厢里嘈杂的音乐和喧闹声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你。”他指着那个女孩，声音有些发沉，“抬起头来。”
女孩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
苏娇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看着沙发上那个眼神冰冷的男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宇哥，你认识？”王经理察言观色，试探着问。
苏宇没有回答他，他只是盯着苏娇娇。
曾经那个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妹妹，现在穿着廉价的衣服，在这里陪酒。
“都出去。”苏宇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寒意。
“啊？”黄毛他们都愣住了。
“我他妈说，都滚出去！”苏宇一脚踹在面前的茶几上，玻璃杯和酒瓶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是是是，宇哥您消消气。”王经理吓得一哆嗦，连忙拉着那群女孩往外走。黄毛和其他小弟也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敢多问，迅速退了出去。
很快，巨大的包厢里只剩下苏宇和苏娇娇两个人。音乐还在响，但没人唱歌，显得格外空洞。
苏宇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你也出去。”他对苏娇娇说。
苏娇娇愣住了，她以为他会打她或者骂她。
“我让你出去。”苏宇又说了一遍，没有看她。
苏娇娇咬着嘴唇，转身就往外跑，她刚跑到门口，身后传来苏宇的声音，“等等。”
她停下脚步，不敢回头。
“换了衣服，在后门等我。”
KtV后巷，垃圾桶散发着酸臭味。
苏娇娇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卫衣和牛仔裤。她抱着胳膊，蹲在墙角，夜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一辆黑色的二手本田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苏宇从驾驶座上下来。
“上车。”
苏娇娇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车子开动，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门口。苏宇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热饮。
“说吧。”他看着窗外，没有看她，“怎么回事。”
“在这里干了多久了？”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苏娇娇捧着热饮，没有回答。
“哑巴了？”
“要你管？”苏娇娇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倔强和怨恨，“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我？”
苏宇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长本事了。”他冷笑一声，“敢跟我顶嘴了。”
“我为什么不敢？”苏娇娇的声音尖锐起来，“当初抛下我和妈，一个人跑掉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是我哥？现在倒想起来教训我了？”
“我抛下你们？”苏宇的火气也被点燃了，“苏娇娇，你说话要凭良心。当初是谁把这个家弄成这样的？要不是你们把苏瑶往死里得罪，我们至于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那也是你的错！你是家里的男人！爸和大哥都进去了，你就应该撑起这个家！”
“我怎么撑？”苏宇反问，“我拿什么撑？靠我去工地搬砖，一个月赚几千块钱来养你这个大小姐吗？”
“我不是大小姐了！”
“那你是什么？”苏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是KtV里的陪酒小姐？”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苏娇娇的脸上。
“对，我就是！”她破罐子破摔地喊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你逼的！如果你当初没走，我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怪我？”苏宇气笑了，“你一个月要花多少钱，你自己没数吗？你那些包，那些化妆品，哪一样是几千块能买得起的？我不跑，留下来等着被你和妈吸干血吗？”
“苏宇……你这个混蛋！”苏娇娇抓起桌上的热饮就朝他泼了过去。
苏宇侧身躲开，热饮洒了一地。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闹够了没有？”
苏娇娇看着他眼里的凶狠，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终于不敢再说话。
苏宇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抽了出来，揉成一团直接扔在苏娇娇的脸上。
“拿着，然后给我滚。”
钱砸在脸上，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你什么意思？”苏娇娇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听不懂人话？”苏宇看着她，满脸嘲讽，“你不是喜欢钱吗？这些钱，够你今晚的‘出场费’了吧？”
“我不要你的脏钱！”苏娇娇尖叫着把钱挥开。
“我的钱脏？”苏宇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你陪客人喝酒赚来的钱，有多干净？”
苏娇娇的脸惨白如纸。
苏宇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但别让我再在我的地盘上看到你。”
“你的地盘？”
“对。”苏宇直起身，“那家KtV是我在看场子。所以，你最好给我消失。”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厌烦。
“我给你找个工作。在我一个朋友开的服装店里当店员，工资不高但至少干净。你爱去不去。”
“为什么？”苏娇娇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帮自己。
“我不想哪天在街上看到你的尸体。”苏宇说完，扔下一张写着地址和电话的纸条，头也不回地走了。
“别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嫌晦气。”
......
城中村，一栋没有电梯的老旧居民楼。
狭窄的出租屋里，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苏娇娇坐在床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也在那家服装店上了三天班。每天站八个小时，应付各种挑剔的客人，想来等月底拿到手的工资，还不够她以前买一双鞋。
敲门声响起。
苏娇娇不耐烦地起身打开门。
苏宇站在门口，他把手里的一个塑料袋扔在桌上。
“吃饭。”
袋子里是两份盒饭。
苏娇娇看了一眼，嫌恶地皱起眉。
“我不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苏宇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地打开一份吃起来，“观云餐厅的牛排？还是日料店的刺身？”
苏娇娇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来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看我笑话？”
“我对你的笑话没兴趣。”苏宇头也不抬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呢？”
苏娇娇的身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