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凝翠接过杏儿递过来的一杯茶，玉指拈着青瓷茶盏，杯沿残留的胭脂印在烛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她说到不能人道时眼波流转，斜睨着胡狼儿的眼神里怜悯之色再次浮现。
胡狼儿依旧紧闭双眼，生怕面前那最美的春光会映进自己的心房。
凡事多想想，三人赛过诸葛亮，胡狼儿最喜欢与他人进行头脑风暴，想努力还原出事实真相，也不知道为什么，胡狼儿对这个貌似放荡实则坚贞的汪凝翠汪大人也很信任，甚至超过了对杨伯伯的信任。
能与信任的人一起推理真相，这是胡狼儿最喜欢做的事情。
“之前赵老夫子告诉过我，说是他三年前主动请缨前往金狼部协助长公主，汪大人也是三年前潜伏在常山城，三年前可有什么事发生？”胡狼儿双眼紧闭发问。
“当今圣上崇尚修道，召集各地道士于长庆炼制丹药，但三年前圣上尝丹时竟然身中剧毒，幸得太医抢救及时，皇城司发现这丹药中含有北蛮的曼陀罗剧毒，但那替圣上试丹的太监却安然无事。”汪凝翠白了一眼紧闭双眼的胡狼儿，缓缓叙述着三年前长庆皇宫里的惊天剧变：“皇城司紧急捉拿那试丹太监，却不想那太监当晚便在皇城司监牢里自缢身亡。”
得了，自身品尝各种重金属，这个皇帝不死也得脑残。胡狼儿心里暗暗吐槽，脸上确实表现出很诧异的样子：“所以是北蛮人下的毒？”
汪凝翠摇摇头：“目前还无确凿证据，那太监是常山人士，他自缢当晚皇城司飞鸽传信给常山堂，要求立即捉拿太监在常山的父母，但常山堂前去捉拿时却发现那太监老宅已经失火，其父母也被烧死。”
这，胡狼儿瞬间瞪大了眼睛，还有比飞鸽传书更快的信息传递方式吗？
此时的胡狼儿才发现汪凝翠已经将春光收回，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失落之意。
“圣上大怒，下令诛杀看守不严的狱卒九族，前任常山堂堂主被赐死，连带着常山郡守都被贬为平民，赵家这才从崔家手里抢到了郡守位置，我也暂任常山堂堂主在此潜伏下来，寻找三年前圣上中毒的线索。”
“那黄郡尉说你是皇城司四大司主之一？”
“小色胚子你对皇城司这么好奇，是否也想加入皇城司？”汪凝翠撅着朱唇白了胡狼儿一眼，但还是接着往下说：“皇城司自太祖立国时建立，为皇家搜集天下情报并暗中消灭潜在威胁，皇城司领主由亲王担任，下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司，青龙司担任刺杀之责，白虎司负责情报搜集任务，朱雀司担有经营财货之责，玄武司负责皇室人员秘密保护之责，此外天下九州五十二郡都有皇城司人员驻扎。皇城司人员任免及衣食粮饷皆可自主，不受六部影响，唯皇命是从。”
胡狼儿脸色古怪起来，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汪凝翠的下身：“所以，汪大人是白虎？”
话一出口胡狼儿就暗叫不妙，果然见汪凝翠柳眉倒竖，抄起案上鎏金香炉作势要砸。
是白虎司主！美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比方才更添三分生动。
“我正是白虎司主，如今身份既然已经被崔家识破，那只能返回长庆向长公主请罪了。”汪凝翠自顾自语，对胡狼儿那依旧猥琐的笑容装作视而不见，提起长公主时眼里露出狂热的光芒：“如今长公主执掌皇城司，可谓国之大幸。”
这个女人爱上了长公主？胡狼儿有点疑惑，但还是决定问另外一个问题，他向汪凝翠问起了自己在金丝雀部被绑架时那太监是何身份，为何之前会出现在李家村，并与寒山寨杨秃子等人勾结陷害张叔，这才导致自己从牛头山闯入这乱世洪流。
“当时皇城司还是誉王执掌，可能绕过我常山堂直接派人去李家村了吧？”汪凝翠眉头紧皱，她也想不通当时皇城司为何要盯上小小的野狼寨。
汪凝翠又想起了一件事，赵老夫子前往雄鹿部落已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最近没有消息过来，这让她内心担忧不已。
问话完毕的胡狼儿离开了怡红楼，在门外吹着冷风的马五赶紧迎了上去：“我还以为你会在怡红楼过夜呢。”
“去，我们回去吧。“胡狼儿啐了嬉皮笑脸的马五一口。
夜色已深，常山城一片安静，远离了怡红楼后，胡狼儿等人只能借着火把看清回李宅的道路，周围一片死寂，连更夫的打更声都没有。
胡狼儿汗毛耸立，和马五对视了一眼，他也从马五脸上读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太安静了。
敌袭！
马五的暴喝与弩机绷弦声同时炸响。胡狼儿等人几乎是本能地滚鞍下马，顺势将自身藏在坐骑后方，抵御着来袭的箭矢。
可怜那枣红马尚未嘶鸣出声，就被三支弩箭贯穿脖颈，温热血浆溅在青石板上腾起缕缕白雾。”
“咻咻咻”箭矢破空声再度响起，躲在马后面的胡狼儿听出来了，声音很杂，这些刺客业务并不熟练。
趁着箭矢稍歇的空间，胡狼儿奋力将手中火把扔向前方，那是箭矢来袭的方向。
火把在空中翻着跟斗飞行，大约三十步后才落地，落地前火把那闪烁不定的火光，照亮了前方，胡狼儿隐约看到前方五十步远的距离有二十余个端着弩箭的黑衣刺客。
心领神会的马五火把落地的同时发箭，“咻”一箭直接命中一名刺客的头颅。
端着弩箭的刺客阵容稍乱，有一人大声呵斥：“不要慌，快上弦！”
马五也将手中火把扔去，胡狼儿和阿大等人也是借着火光发箭，瞬间刺客又出现了死伤。
火把用尽，街道陷入一片黑暗，胡狼儿等人趴在马儿尸体下，大气都不敢出，仔细听着对方的动静。
刺客阵中一阵骚乱后也安静下来，只有弩箭上弦发出的咯吱声让人胆战心惊。
想起之前在同福客栈救助湘儿姐弟一事，胡狼儿不禁又感觉到好笑，比起之前那帮捉奴儿熄灭火把的选择，自己扔火把照亮对手的决策更是英明。
对面刺客用的是弩不是弓，弓箭难练，弩可速成，可见对方也不是职业的刺客，至少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否则只要埋伏在两边屋顶自上而下袭击，自己绝无生还之理。
“对面的朋友，可否报个名号，为何要袭击我们？”马五大声发问。
“张麻子，为黄老爷报仇！”对面传来年轻人的声音：“这次算你们命大，下次你们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