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难过？
身为张家人，他们早已被剥夺了拥有感情的权利，可张婉玉就像从石头缝里硬生长出来的小草，凭借顽强的生命力让石头留下了缝。
即使有一天草被拔除，那条缝也不会消失。
张景行就是这种石头，而且他很清楚，不止是自己，还有很多块这种石头。
放野的那天，他和张柒灵一起等了很久，却只等来族长一句“她不是张家人，是外来的奸细，是张家的耻辱。”
他们所有人都不明白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听说张辞风和张砚陵后来去领了罚，张瑞珩也辞去了长老之位。
张婉玉这个人，乃至这三个字都成为族里一大禁忌，谁也不许再提起，张家又变回一潭死水，彷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他知道的，张柒灵也知道的，石头无论怎么拼合在一起，内里的缝隙都不会消失。
那天下起了雨，整片天都灰蒙蒙的，所有人表情凝重，张柒灵和族长在房里谈了很久，出来后一句话也没说，马不停蹄地去参加放野。
张景行追着他问了很多问题，都是关于张婉玉的，但都没有答案，只得到他一句“我不会不管她。”
因为张婉玉相信他、偏向他，所以他也决定相信他、帮助他，如她所愿站在他身边。
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有限，可如果是他的话，张景行觉得可以一试。
后来张柒灵成功取回了信物，当上族长，他也以为自己也终于可以等来一个答案，却没料到，这一切只是对他们的利用。
由于天授，张柒灵忘却了一切，包括她。
这一遭，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个人依旧是族里的一大禁忌。
可其他像他一样得到拯救不再会失忆的张家人呢？
只能清醒地痛苦着，把话嚼碎吞肚子里。张景行不是没试过让他想起来，却无济于事，他会一次又一次忘记。
再后来，张家也散了，上几辈的人全离开了这个如炼狱般的地方，但是他留下来了，还有其他和他一样的人，他们都想得到答案。
往后每到一年之中的那几天，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接近张砚陵二人，试图知道真相，却每次都被“扫地出门”。
是什么时候呢？最早是莫云高事件，之后是张柒灵失踪那段时间，他们寻找族长踪迹的时候偶然得知吴偕几人的存在，进一步查出她的踪迹。
只是每次都晚了一步，没能找回她，直到最后，才刚见一面，就再次传来她失踪的噩耗。
张景行真的很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彻底离开、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当初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的狠心到可以割舍一切吗？
他精神有些崩溃，却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看向张柒灵：“……为什么？”
“时机未到。”
“这次也没打算回张家？”
“……嗯。”
“呵。”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张海娄大张旗鼓地说什么迎接族长回来，估计他到这会儿都不会知晓这一切。
难怪，他就说如果是张家的事怎么自己没收到张柒灵的消息。
张海娄目光在两方来回横跳，他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局面，抬手用力捏了把张景行的肩：“是我的问题。”
张景行不再说话，只是用一脸很受伤的表情盯着杨婉玉，所以她身边的人可以是张柒灵、可以是张海娄，可以是张海峡，但为什么偏偏不能是自己呢？
“过来。”杨婉玉对着两人勾了勾手指。
张海娄正屁颠屁颠地准备过去，就听见她喊了声“张景行。”
旁边的人愣住了，他也愣住了：“你不是叫我呢？”
杨婉玉有些茫然：“那个，我不认识你啊漂亮姐姐……”
蓦然，他心里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他指着张海峡：“那他呢？”
杨婉玉还是疑惑地摇了摇头，这个人搞什么飞机？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十几年过去，但自己长相变化也不大啊？对外说是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也不为过。
吴偕拎起东西略过几人率先朝前走去：“进去说吧”，又扭头朝杨婉玉眨了眨眼：“走了，玉儿。”
她活动活动脖子，捡起不远处地上的泡泡机塞进还愣在原地的张景行手里：“拿好，进屋！”
杨婉玉经过门外那群人时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自己所念之人，难道还有第三波？
看来胖爷还没回来，不然怎么会把这么多人都锁在外面？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下笑了出来，好你个吴偕，胆子不小哦~都敢给张家人吃闭门羹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叫你们来，是为了你们手上的星星。”
吴偕默了一会儿，接着说：“现在才告诉你们，是因为之前没有摸清楚情况。”
“……什么星星？”张景行明显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相反，那漂亮姐姐和张海峡竟各自拿出了一颗通体莹润饱满的星星：“这个？”
杨婉玉歪头看向女人，眼睛睁得溜圆，脸上像写着一句“are you serious？！”。
她瞧张景行的态度本还在庆幸，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东西，不然在场十几个人都是情债，自己真的会跑路的！
结果……你告诉她连女的她也没放过？？！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癖好呢？敢情这姐的老相好是自己啊？
“这星星真是你的？”
“是啊~”
“我应该是，不喜欢女的，的吧？”杨婉玉脸上挂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星星都在人家手里了，婉玉觉得呢？”
听见面前这个人甚至准确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杨婉玉瞳孔地震，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活了二十几年，她从没觉得自己喜欢女的啊？！
既然如此，她只有一个问题十分在意，在意的不得了，于是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那请问，我和你，谁是，就是，谁是……上面那个？”
她娇羞一笑：“是你哦。”
杨婉玉惊恐地盯着面前这个人，瞳孔放大、嘴唇微张，不自觉地扶住了旁边黑瞎子的手臂，整个人身子微微往后倾，仿若下一秒就要拔腿开跑。
张海峡看不下去了，抬手给他一巴掌，怒喝道：“海娄，够了。”
那人大笑起来，嘴里闪过一道寒光。
是刀片。
杨婉玉脸色很难看，大脑飞速运转：刀片、姓张、女的。玛德这人是张海娄女装！
几乎是瞬间，她脱口而出：“卧槽，张海娄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