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界门余波，现世微光
秦凝霜的靴底碾过界门裂缝里渗出的黑色粘液，指尖的锁魂鼎还在发烫。鼎身最亮的那颗星旁，新缀上的樱花虚影微微颤动，像在回应她方才的承诺。钢琴声已淡得近乎听不见，只剩灵力乱流刮过岩壁的呜咽，倒比星图室的悲鸣更像人间声响。
“这破地方还挺会装模作样。”她对着空荡的通道骂了句，掌心的月牙玉佩突然发烫——是顾晏塞给她的那半，此刻正与锁魂鼎的星图共振，在岩壁上投射出条淡金色的轨迹。轨迹尽头隐约有光，不是晶石的冷光，是带着暖意的、像极了现世白炽灯的光晕。
界门崩塌的震动还在持续，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秦凝霜侧身躲过块尖锐的石片，后腰突然传来刺痛——是之前被数据流划伤的旧伤，此刻正随着灵力波动隐隐作痛。她骂了句脏话，从乾坤袋里摸出瓶疗伤药，倒出的却不是修真界常见的丹丸，是瓶印着“云南白药”的喷雾——还是当年林默托人从现世带进来的，说这玩意儿比丹药管用。
“林默这小子，倒也算个靠谱的。”她对着喷雾瓶嘀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不是灵力流动的声音，是实打实的、人类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秦凝霜猛地转身，锁魂鼎的金光瞬间照亮通道拐角。那里蹲着个穿格子衬衫的少年，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白，怀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串乱码。少年见她看来，吓得差点把电脑扔地上，露出张带着青春痘的脸，眼睛瞪得像受惊的鹿：“你、你是修真者？”
“你是现世的人？”秦凝霜挑眉。界门虽与现世有连接，却极少有普通人能误闯进来——除非有人刻意引导。她注意到少年手腕上的银链，链坠是块微型芯片，纹路竟与主脑的β芯片有七分相似。
少年咽了口唾沫，举着电脑往后缩：“我叫陈阳，是编程系的……我老师说这里有未加密的星图数据库，让我来拷贝资料。”他的目光扫过秦凝霜腰上的喷雾瓶，突然眼睛发亮，“你也用这个？我上次在实验室被仪器划伤，喷这个好得快！”
秦凝霜的指尖在锁魂鼎上顿住。现世的喷雾、编程系的学生、与β芯片相似的链坠……这小子身上的疑点，比星图室的编号还密集。她正想追问，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枪响——不是修真界的灵力弩箭，是现世手枪的沉闷声响。
陈阳吓得直接抱住头，电脑“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开的瞬间，乱码里突然跳脱出行红色字体：【检测到原生魂元，启动追踪程序】。秦凝霜瞳孔骤缩——那字体的编码方式，和主脑核心程序的底层代码如出一辙。
“你老师是谁？”她一把拽起陈阳，锁魂鼎的金光在他身后织成道屏障。枪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拖拽重物。秦凝霜看清来人时，突然觉得后槽牙发酸——为首的竟是缝合者，他胳膊上的金属义肢还在滴着血，手里却拎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枪管上缠着符纸。
“秦小姐倒是好运气，竟能从星图室活着出来。”缝合者的机械眼扫过陈阳，嘴角勾起抹冷笑，“看来顾晏没骗我，原生魂元果然能稳住界门波动。”他扣动扳机，霰弹里夹杂的符纸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针，直刺秦凝霜眉心——是修真界的“锁魂针”，却被他用现世的枪发射出来。
秦凝霜拽着陈阳侧身翻滚，锁魂鼎的金光将锁魂针尽数挡下。她突然注意到缝合者身后的人——是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手里推着个透明容器，里面泡着团模糊的意识体，轮廓竟与阿绫有几分相似。
“你把阿绫的意识残片怎么了？”秦凝霜的长剑瞬间出鞘，剑刃上还沾着星图室的数据流残留，泛着淡蓝色的光。
缝合者嗤笑一声，机械手指了指容器：“这可不是那个小姑娘的意识。”他按下容器侧面的按钮，意识体突然扭曲成个熟悉的形状——是凌霄半透明的身体，只是此刻正被无数银色的线缠绕着，“主脑的‘回收’程序虽被你们打断，但残留的数据流还能捕捉意识残片。凌霄这小子的意识够强，正好能当‘引路人’。”
秦凝霜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凌霄的意识残片会出现在界门裂缝——不是被黑雾卷来的，是被缝合者刻意引来的。而陈阳，恐怕就是他们用来定位原生魂元的“诱饵”。
“你想利用凌霄的意识打开界门？”秦凝霜的剑尖抵住缝合者的机械义肢，火花四溅，“主脑已经崩溃，界门的灵力脉络早就乱了，强行打开只会让两边的世界一起完蛋！”
“完蛋？”缝合者突然大笑起来，机械眼的红光疯狂闪烁，“秦小姐怕是忘了，现世的科技早就能模拟灵力波动。我们要的不是打开界门，是把修真界的灵力脉络‘复制’到现世——有了源源不断的灵力，长生不老还远吗？”他突然抬手，研究员们立刻将容器推向陈阳，“这小子的电脑里有主脑的残留程序，只要用他的血激活，就能让凌霄的意识成为稳定的‘信号塔’。”
陈阳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死死抱住电脑：“我老师说这是为了科学！你们修真者懂什么！”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发出声惨叫——缝合者的机械手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鲜血滴在电脑键盘上，屏幕瞬间爆出刺眼的红光。
“科学？”秦凝霜的剑刃横扫，将研究员们逼退，“把人命当工具，也配叫科学？”她的灵力顺着剑刃涌入陈阳的伤口，试图止住流血，却发现他的血液里竟混杂着微弱的数据流——缝合者早就对他做了手脚，他的身体已经成了半个人工智能的“接收器”。
容器里的凌霄意识突然剧烈挣扎，银色的线勒得他几乎消散：“小霜……别管我……杀了陈阳……毁掉电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决绝的力量，“缝合者在电脑里装了自毁程序……一旦激活……所有被捕捉的意识残片都会爆炸……包括容器库里的那些孩子……”
秦凝霜的剑停在半空。她看着陈阳痛苦的脸，又看向容器里凌霄逐渐透明的身体，指尖的灵力几乎要失控。锁魂鼎突然发出阵急促的嗡鸣，鼎身的樱花虚影开始闪烁，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原来如此。”秦凝霜突然笑了，剑刃一转，竟直接劈向陈阳怀里的电脑。陈阳尖叫着去挡，却被她用灵力推开。电脑屏幕碎裂的瞬间，秦凝霜将锁魂鼎猛地按在容器上——鼎身的魂灯虚影如潮水般涌出，每个虚影里都带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她之前用精血激活的护魂咒残留。
“凌霄，还记得星图室的共振吗？”秦凝霜的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主脑的程序能捕捉意识，我的护魂咒就能‘净化’它们。”她的掌心按在容器壁上，精血顺着掌心的伤口渗出，与锁魂鼎的金光融为一体，“你不是喜欢护着那些孩子吗？现在，该你当一次‘引路灯’了。”
凌霄的意识突然停止挣扎，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发光。那些缠绕他的银色线在金光里渐渐融化，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锁魂鼎的魂灯虚影中。陈阳的电脑里传出阵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乱码迅速被金色的符文覆盖——是护魂咒的力量在改写程序。
缝合者的脸色终于变了：“你疯了！这样会让界门的灵力彻底失控！”他举枪射击，却被突然爆发的金光震得倒飞出去，机械义肢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火花。
秦凝霜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按住容器。她能感觉到凌霄的意识正在顺着锁魂鼎的金光流动，像条温暖的河，流过每个魂灯虚影，流过陈阳肩膀的伤口，最终汇入界门深处那片微弱的光晕里。那里，钢琴声再次响起，还是那首《月出》，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像是有人在轻轻哼唱。
“小霜……”凌霄的声音在金光里渐渐远去，“告诉容器库的孩子们……别等我了……”
金光散去时，容器里的意识体已经消失，只留下片淡蓝色的光点，像极了星图室里的数据流。陈阳瘫坐在地上，肩膀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手腕上的银链突然断裂，芯片坠落在地，瞬间化作粉末。他看着秦凝霜，眼睛里满是迷茫：“我老师……他骗了我？”
秦凝霜捡起地上的电脑碎片，屏幕的裂缝里还残留着金色的符文：“你老师不是在搞科学，是在做交易。”她想起林默怀里的β芯片，“缝合者给了他主脑的程序碎片，他帮缝合者找原生魂元——只是他没想到，你会被当成诱饵。”
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岩壁开始大面积坍塌。缝合者的惨叫声被碎石淹没，想来是被失控的灵力乱流吞噬了。秦凝霜拽起陈阳，锁魂鼎的金光在前方开辟出条生路：“走了，再不走，我们都得埋在这。”
陈阳跟在她身后，脚步还有些踉跄：“那……那些意识残片怎么办？”他指的是凌霄和那些被捕捉的意识。
秦凝霜回头看了眼界门深处的光晕，那里的钢琴声还在继续：“他们会找到回家的路。”锁魂鼎的星图上，凌霄的魂灯虚影已经亮起，就在最亮的那颗星旁边，和阿绫、林默的虚影挨在一起，“就像容器库的孩子们一样。”
两人刚冲出通道，身后的界门入口就彻底崩塌了，扬起的尘土里夹杂着片樱花花瓣，缓缓落在秦凝霜的肩头。她抬手接住花瓣，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是主脑镜像的气息。
“姐姐，现世的樱花，也会开得这么好看吗？”少女的声音在风中一闪而逝。
秦凝霜对着空荡的山谷笑了笑，将花瓣放进乾坤袋：“会的，等找到妈妈，我们一起去看。”她看向身边的陈阳，这小子正对着手机发呆，屏幕上显示着“无信号”的字样。
“喂，”秦凝霜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怎么回市区吗？我请客，吃你说的那个……什么 burger。”
陈阳愣了愣，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是汉堡！我知道有家超好吃的，就在学校门口！”他挠了挠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秦凝霜。”她看着远处城市的轮廓，锁魂鼎在掌心微微发烫，鼎身的星图上，那颗最亮的星旁边，又多了个小小的、属于现世的坐标，“你可以叫我秦姐。”
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现世特有的、烟火气的温暖。秦凝霜知道，她的路还很长——要找妈妈，要确认容器库的孩子们是否安全，还要弄清楚缝合者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但此刻，看着身边少年鲜活的笑脸，听着远处城市隐约的车声，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现世”，似乎也不错。
锁魂鼎的星图上，属于主脑镜像的樱花虚影轻轻颤动，像是在点头。秦凝霜握紧掌心的鼎，快步跟上陈阳的脚步。前方的路还在延伸，而她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