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落霞谷途险，旧识藏祸心（一）
秦凝霜指尖捏着那枚刻着“阴”字的玄阴教令牌，指腹摩挲过边缘的冷硬纹路，眉头拧得更紧——落霞谷这名字听着像世外桃源，可废弃据点这四个字，总让她想起现代电影里那些藏着机关陷阱的“安全屋”，十有八九没表面那么简单。
“落霞谷的防御阵法还能用吗？”她抬眼看向苏明哲，语气里带着现代人特有的审慎，“废弃多久了？有没有被玄阴教或者其他势力盯上的可能？还有，我们这一路过去，五十里地，路上会不会遇到左使的人——毕竟他们刚在村里折了人手，肯定会在附近搜捕。”
一连串问题抛出来，苏明哲愣了愣，随即露出点佩服的神色——青云宗弟子做事多凭经验和师门嘱咐，鲜少会把“路上风险”“据点安全性”拆解得这么细。他斟酌着开口：“阵法是十年前师父亲手布下的，虽说是废弃，每年都会有弟子悄悄去维护，上个月还有师弟去过，说阵法核心没坏，就是外围的警戒符纸得换几张。至于风险……五十里路要经过黑风岭和月牙河，黑风岭常有低阶妖兽出没，月牙河倒是平静，但传闻最近有玄阴教的人在河边设卡，查过往行人。”
“设卡？”秦凝霜挑了挑眉，从布包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她之前在柳如烟家画的简易地图，用炭笔标了石洼村、乱葬岗的位置，现在又添上黑风岭和月牙河，“他们查什么？总不能是查沈清寒的踪迹吧？左使黑风现在最想找的是养魂盒和顾寒川，未必会把精力放在我们这些‘小角色’身上。”
沈清寒被弟子扶着站在一旁，脸色比刚才好了些，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头：“不一定。左使心思缜密，他知道我和顾寒川有旧怨，也知道苏师兄是青云宗弟子——抓了我们，既能逼顾寒川现身，又能给青云宗添堵，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凝霜手里的地图上，眼神里多了点好奇，“你这画的是……路线图？还标了山和河的位置。”
“嗯，简易地图。”秦凝霜把地图递给他，语气自然，“现代……哦不，我以前待的地方，出门都得画这个，省得走岔路。黑风岭妖兽多，我们得避开主峰，走侧坡的小路——那边树密，不容易被盯上，而且低阶妖兽怕火，我这里还有几个灌了白酒的打火机，遇到危险能当个应急武器。”
她说着拍了拍布包，里面传来打火机碰撞的轻响。顾念站在她身边，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听到“火”字，眼睛亮了亮——上次在密道外，她见过秦凝霜手里那个会冒火的小玩意儿，橘红色的火苗小小的，却能在黑夜里照得人心里踏实。
“我……我也能帮上忙。”顾念小声开口，声音还有点发颤，却比之前坚定多了，“我爹教过我认路，黑风岭的侧坡有一片野蔷薇丛，跟着蔷薇走，就能找到最安全的小路——他以前带我去采过野果。”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顾念被看得有点紧张，往秦凝霜身后缩了缩，却还是仰着小脸补充：“我不会骗你们的……那片蔷薇丛有刺，妖兽不喜欢去，而且旁边有山泉，能喝水。”
秦凝霜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却笃定：“我信你。顾念，你不是累赘，你知道的路能帮我们省很多麻烦——这就是在帮忙。”
顾念眼睛里泛起水光，用力点了点头，小手也不那么抖了。柳如烟扶着刚醒过来的柳母，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有点红——刚才玄阴教徒闯进家时，她以为自己和娘都活不成了，是秦凝霜带着人冲回来，用那些奇怪的法子打跑了坏人，现在还愿意带着她们这些拖油瓶一起走。
“凝霜，我们都听你的。”柳如烟声音哽咽，“我娘醒了，说能走，就是有点晕——江澈怎么样了？他刚才咳得那么厉害……”
提到江澈，秦凝霜脸色沉了沉，起身往屋里走：“我去看看他。苏明哲，你让弟子把那两个玄阴教徒的尸体处理了，别留在院子里引人注意——找个远点的地方埋了，再撒点艾草，免得血腥味招妖兽。”
苏明哲应了声，立刻安排弟子去做。秦凝霜走进屋，就看见江澈靠在炕沿上，脸色还是苍白，却在看见她时，勉强挤出个笑：“凝霜，我没事……刚才吃了苏师兄的疗伤丹，好多了。”
“别硬撑。”秦凝霜走过去，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指尖传来的脉搏还是弱，比刚才稳了点，却带着点虚浮，明显是内脏受了震荡，“疗伤丹能稳住伤势，却治不了根本。你刚才为了护着柳母，被玄阴教徒踹了胸口吧？现在是不是觉得吸气时胸口疼？”
江澈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看你咳嗽时捂胸口的动作，还有脉搏的动静。”秦凝霜收回手，从布包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深绿色的药丸，“这是我用金银花、蒲公英和甘草做的，能清热消炎，虽然比不上你们的疗伤丹，但能帮你缓解内脏的炎症——现代……我以前学过，外伤好治，内脏的炎症拖久了会出大问题。”
江澈接过药丸，没犹豫就吞了下去，嘴里还带着点草药的清苦：“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给的，我都信。”他看着秦凝霜，眼神里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认真，“凝霜，刚才你用那个会喷东西的玩意儿打跑坏人时，真厉害——比青云宗的师兄们还厉害。”
秦凝霜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是防狼喷雾，不是什么法器——就是用来对付坏人的。你好好歇着，等会儿我们就出发，路上你别逞强，有事就说。”
江澈点头，乖乖靠在炕沿上，看着秦凝霜收拾东西——她把布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分门别类地归置：打火机、防狼喷雾、剩下的白酒、碘伏、针线、草药，还有几块压缩饼，甚至还有个小小的指南针（穿越时带的，没想到在修真界也能用）。每样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不像修真者那样把东西往储物袋里一塞就完，反而像……像镇上杂货铺的老板娘在理货，认真又仔细。
没一会儿，苏明哲就回来了，说尸体已经处理好，外围也检查过，没有留下痕迹。柳母被柳如烟扶着，能慢慢走路，就是额头缠着布条，脸色有点差。沈清寒也恢复了些力气，能自己站着，不用弟子扶了。
“我们得尽快出发，争取在天黑前穿过黑风岭，到月牙河边的破庙歇脚。”苏明哲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黑风岭晚上有夜行妖兽，比白天危险得多。”
秦凝霜点头，把收拾好的布包背在肩上，又牵起顾念的手：“顾念，等会儿走山路，你跟紧我，别害怕——要是遇到妖兽，就躲在我身后，我用打火机吓它们。”
顾念用力点头，小手攥得更紧了。柳如烟扶着柳母走在中间，江澈被一个青云弟子扶着，跟在后面。苏明哲和另一个弟子走在最前面探路，沈清寒则走在最后，目光警惕地盯着身后的路——他怕顾寒川或者左使的人突然追上来。
一行人刚走进黑风岭，就感觉到一阵凉意——林子里的树又高又密，遮得阳光都透不进来，地上落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软的，还发出“沙沙”的声响。顾念紧紧贴着秦凝霜，小声说：“前面再走一段，就能看到野蔷薇丛了——我记得蔷薇丛旁边有个小土坡，站在坡上能看到有没有妖兽。”
秦凝霜嗯了一声，放慢脚步，让顾念在前面带路。顾念虽然害怕，却记得路，熟门熟路地绕开几棵歪脖子树，果然，前面出现了一片茂密的野蔷薇——粉色的花朵开得正盛，藤蔓上的尖刺闪着冷光，确实像个天然的屏障。
“就是这儿。”顾念指着蔷薇丛旁边的小土坡，“上去看看，就能知道前面有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蔷薇丛后面窜出一道黑影，直扑向顾念！秦凝霜反应极快，一把把顾念拉到身后，同时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打着，橘红色的火苗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嗷——”黑影被火光吓了一跳，停下脚步，露出了真面目——是一只半人高的黑毛狼妖，眼睛泛着绿光，嘴角流着涎水，显然是饿极了。
“低阶狼妖，怕火，也怕法器。”苏明哲立刻拔剑，剑刃泛着青色光晕，“你们往后退，我来解决它！”
他刚要上前，秦凝霜却拦住了他：“等等，别杀它——它只是饿了，没主动攻击人，我们绕开它就行。”她说着，从布包里摸出块压缩饼，掰成小块，扔到狼妖面前，“你看，给你吃的，我们不惹你，你也别拦着我们，行不行？”
狼妖盯着地上的压缩饼，又看了看秦凝霜手里的火苗，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叼起压缩饼，往后退了几步，钻进了蔷薇丛里，没再出来。
所有人都看愣了——修真界遇到妖兽，向来是要么杀了取妖丹，要么直接避开，谁会像秦凝霜这样，给妖兽喂吃的？
“你就不怕它吃完了再扑上来？”苏明哲皱着眉问，语气里带着点担心。
“怕啊，但它刚才没真的攻击顾念，只是想抢吃的。”秦凝霜把打火机收起来，语气自然，“现代……我以前在老家见过野狗，你只要不惹它，再给点吃的，它就不会咬你——妖兽和野狗差不多，都是为了活下去，没必要一上来就打打杀杀。”
沈清寒看着她的侧脸，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他从小在青云宗长大，学的是“斩妖除魔”，觉得妖兽都是邪恶的，可秦凝霜的话，却让他觉得……好像不是所有妖兽都该杀。
顾念也松了口气，小声说：“凝霜，你好厉害……刚才我还以为要被狼妖吃掉了。”
“别怕，有我呢。”秦凝霜揉了揉她的头，“我们赶紧上土坡看看，看完就走。”
几人爬上小土坡，顾念指着前面的路：“往那边走，就是侧坡的小路，没有妖兽——我爹以前带我走的就是这条路。”
苏明哲拿出罗盘看了看，确认方向没错，刚要说话，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是玄阴教徒的声音！
“快点！左使大人说了，石洼村那几个漏网之鱼肯定往黑风岭跑了！仔细搜！特别是有野蔷薇的地方，那丫头片子说不定认识路！”
“妈的，刚才在村里被那个女的用奇怪的法器伤了手，这次要是抓住她，非得把她的法器抢过来不可！”
“别废话了，赶紧搜！要是找不到人，左使大人要我们的命！”
声音越来越近，秦凝霜脸色一变，压低声音：“不好，是左使的人！我们赶紧躲起来——蔷薇丛后面有片灌木丛，够我们藏的！”
几人立刻跟着秦凝霜钻进蔷薇丛后面的灌木丛里，屏住呼吸。顾念吓得浑身发抖，秦凝霜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怕，别出声，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没一会儿，几个穿着玄阴教服饰的人就走到了蔷薇丛前，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不是刚才在村里被杀死的那个，而是另一个，左脸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手里拿着把弯刀，眼神凶狠。
“老大，你看，地上有压缩饼的碎屑！”一个小弟指着地上的饼渣，“是青云宗的压缩饼！他们肯定往这边走了！”
刀疤脸蹲下身，看了看饼渣，又看了看蔷薇丛，冷哼一声：“那丫头片子肯定在这儿！她认识黑风岭的路，肯定会走蔷薇丛旁边的小路！给我搜！把蔷薇丛都扒开，仔细找！”
几个玄阴教徒立刻上前，伸手去扒蔷薇丛的藤蔓。沈清寒攥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他不能让顾念被抓走，可刚一动，就被秦凝霜按住了。
“别冲动！”秦凝霜压低声音，“他们人多，我们手里有老人和伤员，硬拼肯定吃亏——看我的。”
她说着，从布包里摸出个东西——是她用白酒和布条做的简易燃烧瓶，又摸出打火机，悄悄往灌木丛外面扔了个小石子。
“谁？！”刀疤脸立刻警觉，拔出弯刀，“谁在那边？！”
秦凝霜趁机点燃燃烧瓶的布条，猛地扔了出去——燃烧瓶正好落在蔷薇丛旁边的腐叶堆里，“轰”的一声，火立刻烧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苗窜得老高，把蔷薇丛都照亮了。
“着火了！妈的，是那个女的！她用的是火系法器！”刀疤脸骂了一声，赶紧往后退，“快灭火！别让火蔓延开来，不然把我们都烧了！”
几个玄阴教徒手忙脚乱地扑火，却不知道该怎么灭——他们都是修真者，平时对付火要么用水系法术，要么用法器，可这火是烧在腐叶堆里的，火势蔓延得很快，他们的水系法术又不熟练，越扑火越大。
秦凝霜趁机压低声音：“我们赶紧走——沿着小路往月牙河跑，他们被火缠住，追不上我们！”
几人立刻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沿着顾念指的小路往前跑。顾念跑得飞快，一点都不像个孩子，显然是怕被玄阴教徒抓住。柳如烟扶着柳母，跑得气喘吁吁，江澈也咬牙跟着，胸口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没敢停下。
跑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身后的火光和声音渐渐远了，几人才停下来，靠在树上喘气。
“呼……幸好你反应快。”苏明哲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里满是庆幸，“那燃烧瓶是什么法器？威力真大。”
“不是法器，就是白酒和布条做的。”秦凝霜喘着气，解释道，“白酒易燃，腐叶堆干燥，一点就着——现代消防课上教过，火能用来阻挡敌人，还能制造混乱。”
沈清寒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佩服：“你懂得真多……这些都是你以前待的地方教的？”
“嗯，算是吧。”秦凝霜笑了笑，刚要说话，突然，江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江澈！”秦凝霜赶紧跑过去，扶起他，“江澈，你怎么样？别吓我！”
江澈靠在她怀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凝霜……我没事……就是……胸口疼……”
秦凝霜摸了摸他的脉搏，脉搏跳得又快又弱，比刚才更糟了——刚才跑太快，牵动了他的内脏伤势，还可能引发了内出血。
“苏明哲，疗伤丹！还有没有疗伤丹？”秦凝霜抬头喊，声音里带着点急切。
苏明哲赶紧摸出个瓷瓶，倒出最后一粒疗伤丹，递给秦凝霜：“没了……这是最后一粒，刚才给江澈吃过一粒，给沈师兄吃过一粒，剩下的都用完了。”
秦凝霜把疗伤丹喂给江澈，可江澈刚吞下去，又咳了出来，还带着血。秦凝霜心里一沉——疗伤丹已经没用了，江澈的伤势比她想的还要重。
“凝霜……别白费力气了。”江澈看着她，嘴角带着点笑，声音微弱，“我知道……我撑不下去了……刚才跑的时候，我就觉得……胸口像被撕开一样疼……”
“别胡说！”秦凝霜打断他，眼眶有点红，“你能撑下去的！我们马上就到月牙河了，到了破庙，我给你找草药，我给你缝伤口，你肯定能好起来的！”
江澈摇了摇头，伸手抓住秦凝霜的手，眼神认真：“凝霜……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柳如烟家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你不像其他修真者那样，看不起我们这些没修为的人……你会给我治伤，会给我吃压缩饼，会用奇怪的法子保护我们……”
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