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了谁才来的玉郊？是为了谁才一次次陷入危险？现在她人不见了，你他妈第一个说放弃！”
又是一拳挥来，狠狠砸在左佑的腹部。
左佑闷哼一声，弯下了腰，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能感受到夏钦州的绝望，因为那也是他内心的写照。
他何尝不想一直找下去，哪怕找到地老天荒，找到海枯石烂？
但他不能。
打吧，夏钦州。
是我没用，护不住她。
是我这个哥哥当得失败，才会让她走到这一步。
这拳头，比起我心里的痛，算得了什么？
就在夏钦州第三拳带着风声即将落下时，左佑猛地抬起手臂，格挡住了这一击。
他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抬起头，直视着夏钦州的眼睛。
他的脸上挂着伤，嘴角淌着血，眼神疲惫。
“够了！”左佑低吼，声音沙哑：“你以为我不想找了吗？”他伸手指向海际线：“你看看月月，她已经四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她不停地问我妈妈去哪里了。我们要告诉她！告诉她她妈妈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更猛烈的自责。
他逼迫自己撕开血淋淋的现实：
“夏钦州，你清醒一点！四天了，人在海上漂四天，生存几率是零！是零！你比我更清楚，我们是在找活人，还是在……打捞遗体……”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像一把尖刀，同时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桉柠，对不起……哥哥说了最混账的话。
但他必须撑住，为了月月，也为了……让这个快要疯掉的男人，稍微清醒一点。
如果恨我能让你好受点，那就恨我吧。
夏钦州被他这番话彻底击垮了。
他挥拳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船舷，才勉强支撑住没有滑倒。
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左佑的话，残忍地戳破了他自欺欺人的泡沫，将真相摆在了面前。
左佑看着崩溃的夏钦州，没有再说话。
他抬手，用指腹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转身，对一旁呆若木鸡的船员沉声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收队。”
这两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走向船头，留给众人一个坚毅的背影，却尽显悲凉。
海风呼啸，这仿佛也是他内心无声的咆哮。
——
左佑独自一人回到了小公寓。
书架上在一众文献中间，有她强行塞进来的几本设计杂志，封面还印着她随手画的小太阳。
茶几上她落下的一个可爱发绳，粉色流苏上还沾着几根细碎的发丝……
每一件物品都像一根细针，轻轻一碰，就扎得他神经阵阵抽痛。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可这繁华景象在他眼中却只剩一片模糊。
他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映亮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指腹在通讯录里反复摩挲着“桉柠”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拨通了“林老”的号码。
——
林氏老宅，书房内弥漫着檀香的气息，古朴的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厚重的典籍，墙上挂着的水墨山水画更添几分沉静。
林老坐在宽大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看到推门而入的左佑，他连忙起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惋惜与沉痛：
“左佑啊，节哀顺变。桉柠那孩子……唉，真是天妒英才，谁能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佣人给左佑倒茶，试图安抚，在他眼里似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意外？”
左佑听到这两个字，抬起眼：“林老，桉柠没死。只要一天没见到她的尸体，我就绝不会相信她死了。”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仿佛只要他不放弃，左桉柠就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林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像是没想到左佑会如此固执，但很快便掩饰过去，化作一种理解的叹息：
“我明白你的心情，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懂，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往前看啊。AN室还需要你，桉柠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也会心疼的。”
他试图用AN室和左桉柠来劝说左佑接受现实。
“没有但是。”左佑再次打断，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红木书桌上，眼神灼灼：“我要找到她，无论她在哪里，哪怕是翻遍整个城市，我也要找到她。但这需要资源，需要庞大的财力和人力支撑，仅凭我和AN室目前的力量，远远不够。”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出了今晚真正的来意，声音低沉而决绝：“所以，我决定接受您之前提出的，关于林氏与AN室深度合作，并由我接手部分林氏核心业务的提议。”
林老浑浊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玉扳指，双手在大腿上轻轻一拍，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好！好！左佑，你能想通再好不过！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有远见的人。你放心，林氏必定倾尽全力支持你！合作细节，我们明日就详谈！不过，我还有个小要求，在合作期间，AN室的重大决策，你需要和我提前沟通，毕竟林氏投入了大量资源，我也得对公司股东有个交代。”
他看似是在商量，实则是想在合作中掌握更多主动权。
左佑心中一凛，他早就知道林老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权，脸上却依旧平静：“林老，合作讲究的是互利共赢。重大决策我可以和您沟通，但最终的决定权必须在我手里。如果林老不能接受这一点，那合作的事情，我们或许还得再考虑考虑。”
他毫不退让，眼神坚定地看着林老，丝毫没有因为需要林氏的帮助而妥协。
林老看着左佑坚定的眼神，思索了片刻，笑着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来！我欣赏你的骨气，也相信你的能力。只要能找到桉柠，只要合作能顺利进行，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他为了能让左佑为自己所用，还是选择了妥协。
左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多谢林老理解。明日我会带着AN室的合作方案去林氏找您，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站起身，对着林老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