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片死寂，沐婉晴脸色有些发白，胸口起伏不定。
刚才苏晨那套金蝉脱壳、用琉璃牵制各家的毒计，彻底击穿了她的认知。
那环环相扣的谋划，对人性的精准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让沐婉晴浑身发冷。
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的男人，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
苏晨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眼中的惊涛骇浪，只端起那杯早就凉透的茶。
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沐婉晴脸上，带着点玩味：
“陛下……您觉得，如果我真拿到那样一座又穷又乱，被柳文渊当成垃圾的小城，我会怎么做？”
苏晨停了一下，声音带着的引导：“陛下你……猜猜看？”
沐婉晴喉咙发干，像是一两天没有喝过水一样。张了张嘴，脑子里一团乱。怎么做？
在那种无法无天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个手握琉璃暴利却毫无根基的外来人能做什么？
是苟且偷生？还是被地头蛇吞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知道。”沐婉晴最终只能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微微发颤。
“不知道？”苏晨嘴角弯起一道冰冷的弧度，那笑里没有半点温度。
只有一种看透一切掌控全局和一丝让人心寒的残酷。
“那……我……就告诉陛下。”
苏晨放下茶杯，目光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盯住沐婉晴，声音低沉却清晰，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钉进她耳朵里：
“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地契，重新量地，搞清楚每块田是谁的。”
“那些在当地盘踞多年、根深蒂固、自以为是谁都动不了的地头蛇。那些敢阴奉阳违、阻挠新政牛鬼蛇神。”
苏晨眼中寒光一闪，声音陡然严厉，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杀气：
“火药……陛下你是知道的。”
“不听话的……不识相的……敢伸手的……”
“轰。”
苏晨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声音像雷一样炸开。
“送他们……上西天，连人带房子……一起炸上天。”
“用最狠的手段，彻底清扫，杀到没人敢出声，杀到那座城里只能有一个声音，就是我苏晨的声音。”
沐婉晴整个人一抖，仿佛真的看见那座偏远小城的上空，腾起带着血肉焦糊味的冲天火光。
那冷酷无情的杀戮画面，让她不寒而栗。
“一个月，”苏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最多一个月，那座城上到官员，下到百姓，里里外外，彻彻底底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中。”
“然后……”他话音一转，声音里带上一丝蛊惑，“我会把从那些豪强恶霸手里夺回来的地，免费分给那些世世代代做奴仆、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佃户。”
“分田，分地，让他们有房住，有地种，有饭吃。让他们真正成为那块地的主人。”
沐婉晴瞳孔一缩，她太清楚分田分地这四个字对那些在江南生死线上挣扎的流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救命之恩，那是活命的恩情，那是能让他们拼上性命誓死跟随的天大恩情。
“人心，”苏晨的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锐利，“民心就像水，水能载船，也能翻船。我给他们活路，给他们希望，他们就会把命交给我。”
“而那座城在江南最边上，又穷又偏，在柳文渊眼里根本是块没用的鸡肋。他正忙着用琉璃的方法疯狂赚钱，赚那比一座小城税收多十倍百倍的天大财富。他的目光、他的精力，根本不会放在这种穷地方。”
苏晨的眼里，闪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像野火燎原般的光。
苏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股让人窒息的野心：
“我会潜伏下来，以那座小城当根基，就像藏在地底的毒龙，当个老六。”
“我会大开城门，招收各地流民。给他们田，给他们地。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让他们成为我最坚实的根基。”
“我会在深山老林、在废矿洞里，偷偷建炉子。炼铁，造武器。做火药。打造三弓床弩，炼出能撕碎一切阻碍的杀人凶器。”
“我会暗中扶植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商会，让他们在江南各地走动，替我买粮食。囤军需，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物资网。”
“在我看来……”苏晨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出两年，江南五大世家一定会和朝廷彻底翻脸，动刀动枪，战火会烧遍整个大周。”
沐婉晴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仿佛已经看见那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到那时候，”苏晨的声音像淬过火的刀，带着让人心惊的锋利，“趁柳文渊……顾千帆他们在前线和朝廷大军打得你死我活、打得后方空虚、兵力不够的时候。”
“我就会亮出獠牙，我会像一直埋伏的毒蛇，突然出击。”
“用火药开路，用床弩破城，”
“攻城，抢地，势不可挡。”
“打下一座城，就立刻把城里的豪强恶霸全部铲除。抄家灭族，把他们的地全部分给城里百姓，分给跟着我打仗的流民士兵。”
“分田，分地，活命之恩，再造之情。民心一下子就会归附，士兵士气会冲到顶点。”
“我的兵力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的钱粮会像江河一样涌来。”
“因为我给他们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苏晨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像战鼓在敲，像狂风在吹。
根本没有顾及沐婉晴那震惊的表情。
“柳文渊发现了又怎样？他敢从前线调多少兵回来？”
“两万？三万？”
“哼，”苏晨不屑地冷哼一声，眼里闪着嗜血的光，“那是给我送菜。”
“火药一响，床弩齐发，大军冲阵，那些匆忙赶回来累得不行的世家私兵，在我面前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最多半年，”苏晨猛地握紧拳头，声音斩钉截铁，“半年之内，我一定能吞下好几个郡，把江南最穷、最乱、但也最容易防守的，牢牢抓在手里。”
“守住险要关口，挖深沟筑高墙，把柳文渊彻底挡在外面。”
“然后……”苏晨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掌控一切的从容，“我会休养整顿，招收流民，开荒种地，积攒粮草，扩军备战。”
“一年，只要一年。钱粮就够养十万大军。”
“民心全部归附。”
“军械堆成山。”
“士兵个个如狼似虎。”
“陛下，你说……”
“到那时候，民心所向，军力强盛，大军所指，无人能挡。”
“你觉得我还需要几年才能踏平整个江南？”
苏晨嘴角扯出一抹冰冷而狂妄的笑，声音像毁灭一切的力量：
“三年，足够了。”
“凡是抵抗的，杀无赦，凡是归顺的，分田地。”
“江南不会再是五大世家的江南。”
“而是我苏晨统治下的江南，民心归附，军力强盛，根基稳固的江南。”
苏晨的目光像实质一样，死死锁住沐婉晴瞬间惨白的脸，声音低沉，却像惊雷一样在她脑子里炸开：
“你觉得……到了那时你还能挡得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