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却隔不断苏念晚心中翻江倒海的焦虑。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她蜷缩在沙发里，抱着膝盖，目光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耳朵捕捉着外面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却又恐惧着任何声响的到来。
沈墨衍临走前那冰冷而决绝的眼神，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她知道，他此去绝非简单的谈判或警告。那个来自他骨子里的、属于黑暗世界的手段，将被毫无保留地施展。
她试图打开电视或平板分散注意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聚焦。脑海里全是父亲那张被伪造的“绑架”照片，以及沈墨衍可能面临的未知危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闯入她世界的男人，早已不只是她笔下一个虚构的角色，而是真实地、深刻地嵌入了她的生命，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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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端，光影照不到的阴影里。
沈墨衍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迅速而无声。他并未乘坐那辆醒目的宾利，而是换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黑色轿车，由一位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手下驾驶。车内，沈墨衍面前摊开着一台经过特殊改装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数据流飞快滚动。
“督主，信号最终锁定的区域在城西老工业区，具体位置在‘宏昌废旧金属回收厂’内部。但对方有很强的信号干扰和伪装，精确坐标还在破解。”手下汇报道，声音毫无波澜。
“足够了。”沈墨衍目光冷冽，“老鼠既然选择了这种肮脏的巢穴，就别想干干净净地躲藏。”
他并非盲目出击。那条威胁短信虽然被处理过，但沈墨衍手下有顶尖的网络追踪专家，结合对苏念晚近期所有通讯的监控和之前匿名电话的跳转路径分析，最终层层剥茧，锁定了这个大致范围。对方很狡猾，利用工业区复杂的电磁环境和大量金属废弃物干扰信号，但这反而暴露了他们的活动区域和某些技术特征。
“人安排好了吗？”沈墨衍问。
“已经就位。三组人，分别从废弃厂区的东、南、北三个方向潜入，形成暗网。外围有接应和封锁。都是‘干净’的好手，擅长在这种环境作业。”手下回答。他口中的“好手”，显然并非普通保安，而是沈墨衍通过特殊渠道招募或认可的、具备某些非常规能力的人物。
沈墨衍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昏暗街景。城西老工业区，鱼龙混杂，废弃厂房众多，确实是藏匿和进行非法勾当的理想场所。对方选择这里，既显示了其谨慎，也暴露了其资源和人手可能并非无限。
“加速。”他淡淡吩咐。
车子如同幽灵般驶入昏暗破败的工业区。路灯稀疏，大部分厂房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几处闪烁着不明用途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废料的气味。
在距离目标回收厂还有一公里左右，沈墨衍下车。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款式现代，但穿在他身上有种奇异的复古煞气），外面罩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夜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几样在夜色中泛着冷光的“小工具”——并非古代兵器，而是经过他认可和改造的现代防身与潜入装备，在他手中，威力不容小觑。
他没有带大队人马强攻，那会打草惊蛇，也可能让对方狗急跳墙伤害可能存在的“人质”（尽管苏父安全，但不能排除对方还控制了其他人，或者有别的陷阱）。他选择的方式，是东厂最擅长的——暗夜渗透，精准清除。
借助手下提供的实时热成像和地形图，沈墨衍如同熟悉自己掌纹般，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对方可能设置的几个简陋监控点和巡逻人员（确实有，但在他眼中形同虚设）。他的动作轻盈迅捷，融合了顶尖的轻功技巧与现代战术动作，在废弃的管道、堆积如山的金属废料和坍塌的围墙间穿梭，宛如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
很快，他接近了“宏昌回收厂”的核心区域。一栋三层高的废弃办公楼，以及旁边几个巨大的、半敞开式的仓库。热成像显示，办公楼二楼和三楼有几个集中的人体热源，仓库里也有人影晃动，总数大约在十人左右。
沈墨衍隐在一堆生锈的汽车残骸后，目光冷静地观察。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通过微型通讯器，接收着三组潜入手下传来的零碎信息：
“A组到位，仓库东侧发现两个守卫，配备……棍棒，无热武器迹象。”
“b组报告，办公楼后方有简易警报装置，已处理。一楼无人。”
“c组发现疑似通讯中转设备，在仓库顶棚隐蔽处，技术组正在尝试逆向接入。”
信息逐渐汇总。对方有一定防范意识，但装备和人员素质并不算顶尖，更像是雇佣来的打手或地下团伙。唯独那个通讯中转设备，显示对方有技术支援。
沈墨衍目光微闪，下达指令：“c组，优先控制或干扰通讯设备。A、b组，听我指令，同步清除仓库及办公楼外围守卫，尽量留活口。二楼三楼目标，本督亲自处理。”
他需要知道幕后主使，需要知道照片来源，需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威胁。活口，是必要的。
指令下达，夜色中的狩猎正式开始。
沈墨衍如同鬼魅般贴近办公楼外墙，手指在砖缝和破损的窗沿间借力，几乎毫无声息地攀上了二楼一个没有亮灯的窗户边缘。他指尖弹出一片薄如蝉翼的特殊刃片，无声划开老旧窗栓，身形一闪，便已进入楼内。
走廊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隐约能听到楼上传来谈话声和电视噪音。沈墨衍脚步轻点，如同暗夜中的猫，迅速靠近楼梯。一个叼着烟、正低头看手机的守卫靠在楼梯口，毫无察觉。
下一秒，他只觉得颈侧一麻，眼前一黑，便软倒在地，被沈墨衍拖到角落阴影处。
三楼，最大的房间里，三个男人正围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赫然是经过处理的、沈墨衍公寓周边几个模糊的监控画面片段。其中一个光头汉子正在打电话，语气不耐烦：“……知道了，再催也没用！那小子和他马子缩在乌龟壳里，我们的人暂时靠不近……照片和短信不是发出去了吗？够他们喝一壶了！钱呢？另一半什么时候到？”
另外两人一个在摆弄一些奇怪的电子设备，另一个则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一把匕首。
就在光头挂断电话，骂骂咧咧地转身时，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沈墨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他没有立刻冲入，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冰冷地扫过室内三人。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谁？！”摆弄设备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惊骇地抬头。
擦拭匕首的男人猛地站起，匕首横在胸前。
光头汉子更是瞳孔骤缩，下意识去摸腰间——却摸了个空，他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沈墨衍手中，正被沈墨衍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
“你们在找我？”沈墨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动手！”光头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的铁棍就冲了上来。另外两人也反应过来，一人举起手中的设备（似乎是个强光手电兼电击器），另一人挥舞匕首刺向沈墨衍肋下。
面对三人夹击，沈墨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脚下步伐微妙一错，如同闲庭信步般避开光头的铁棍，手中夺来的匕首划出一道冷光，精准地磕飞了刺来的匕首，同时顺势一带，持匕那人便踉跄着撞向墙壁。另一人的强光电击器刚亮起刺眼的白光，沈墨衍的风衣下摆如同有生命般一卷，竟将大部分光线遮挡，同时他欺身近前，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砍在对方颈侧，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光头汉子一击不中，心知遇到了硬茬，眼中凶光一闪，竟从后腰又摸出一把小型手枪！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抬起枪口，沈墨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贴近，手指在他持枪的手腕某处一按一扭。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伴随着光头的惨叫声响起，手枪掉落在地。
沈墨衍脚尖一挑，手枪落入手中，看也不看，反手用枪柄重重砸在光头脑侧，将其击晕。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残酷而高效。
那个被撞到墙边的男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沈墨衍一脚踩住胸口，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
“说，”沈墨衍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谁指使你们？那些照片从哪里来？”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在沈墨衍那毫无人类情感的目光注视下，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我、我说！是……是一个中间人联系的我们！钱也是他给的！我们只负责盯梢、发信息，照片……照片是他提供的！说是什么……什么‘纪念品’！其他的我们真不知道啊！”
“中间人？”沈墨衍眼神一厉，“怎么联系？”
“都、都是单线！他每次用不同的号码打过来！我们按他说的做！这次……这次他说只要吓住那女的，让她身边的男人自乱阵脚或者出来找我们，就算完成任务，有重赏！我们真不知道他是谁！”
沈墨衍盯着他惊恐的眼睛，判断他没有说谎。这种底层办事的喽啰，确实很难知道核心信息。
就在这时，微型通讯器里传来手下急促的声音：“督主！仓库发现异常！有不明能量反应！c组试图靠近通讯设备时触发了某种……非电子警报！仓库里的人正在朝办公楼聚集！另外，我们捕捉到一段指向城外的异常信号频段，正在追踪！”
非电子警报？能量反应？
沈墨衍心头猛地一沉。这绝不是普通地下团伙能拥有的东西！果然和那些照片一样，牵扯到了非常规的力量！
他不再犹豫，一记手刀将脚下那人也击昏。迅速检查了房间，在笔记本电脑和那些电子设备中，手下技术专家已经远程植入了追踪程序。
他快速下达指令：“A、b组，拦截仓库来人，尽量生擒。c组，继续追踪信号，不要贸然靠近能量源！所有人，准备撤离，此地不宜久留！”
他隐隐有种预感，对方或许已经察觉，甚至这个据点本身，可能就是一个诱饵！
沈墨衍果断从原路返回，身形如电。楼下已经传来打斗声和呼喝声，他的手下正在与从仓库赶来的人交手。
当他悄无声息地翻出围墙，与接应的车辆汇合时，工业区深处，那座目标仓库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并非爆炸，而像是什么东西被强力扭曲、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微弱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波动扩散开来，虽然普通人难以察觉，但沈墨衍却敏锐地感觉到皮肤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那是来自他原本世界的、类似空间或能量紊乱的征兆！
“走！”他低喝一声，车子立刻如离弦之箭般驶离。
在车上，他接到手下汇报：拦截成功，抓获五名打手，但仓库内核心区域似乎有自毁或转移装置，他们赶到时只看到一个正在消散的、类似空间扭曲的残影，以及几件无法辨认的古怪仪器碎片。那个能量反应消失了。追踪到的信号在城外三十公里处的一个废弃信号塔附近中断。
一无所获，又似乎收获颇多。
至少可以确定，对手拥有远超这个时代普通科技的手段，并且目标明确指向他和苏念晚。
沈墨衍靠在椅背上，闭目凝神，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对方似乎并不想直接正面冲突，而是不断地用恐吓、窥视、威胁亲近之人的方式，试图扰乱他们，逼他们犯错或者……逼他沈墨衍做出某种反应？
为什么？
那些照片……
那个能量反应……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他心底逐渐成形。或许，威胁并非来自这个世界的敌人，而是……随着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属于他过去维度的“因果”或“残渣”？
天色微明，第一缕曙光刺破黑暗，洒在疾驰的车身上。
沈墨衍睁开眼，眼中已恢复了一片冰冷的清明。无论对手是谁，来自何处，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斩断的觉悟。
他拿出手机，给公寓里那个担惊受怕的小女人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安全。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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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内，几乎一夜未合眼的苏念晚，在收到这条只有四个字的信息时，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或许还未过去，但至少，他平安回来了。
黎明已至，但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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