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
“郭燕，现在我们正式传唤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我不要！”
郭燕情绪彻底失控，挣扎着往后退。
“我没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珩的目光，却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旁边一脸铁青的何强身上。
“还有你，何强先生。”
吴珩慢悠悠地开口。
“既然你这么讲义气，不如就一起回去聊聊吧。”
“你！”
何强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吴珩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凭什么传唤我？我又不是嫌疑人！”
“就凭你跟死者女友在死者死亡的敏感时间段内，行为异常。”
吴珩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这个理由，够不够？”
何强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横，也横不过法律。
警察的传唤，他没法拒绝。
他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吴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算你狠！”
解决了两个，吴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方青云。
接触到吴珩的视线，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宅男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警察同志，我……我就不用了吧？”
“我一天都没出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得底气十分不足。
“你也在嫌疑人之列。”
吴珩一句话就堵死了他的退路。
“我们只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了解一些情况。”
吴珩的态度依旧坚决。
“去警局做个笔录，用不了你多长时间。。”
“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案件有关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青云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任何推脱的借口。
他耷拉下脑袋，整个人都蔫了。
“……好吧。”
陈砚见状，立刻对身边的警员挥了挥手。
“把他们三个，都带回局里！”
“是！”
几名警员上前，将郭燕、何强和方青云分别“请”上了警车。
现场的骚动，总算告一段落。
陈砚走到吴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干得漂亮。”
他看了一眼呼啸而去的警车，压低了声音。
“不过你要记住，普通传唤，最多只有八个小时。”
“时间一到，要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就必须放人。”
吴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陈砚继续说道：“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明天一早，你去一趟胡业他们公司，启创科技。
从他的人际关系和工作项目入手，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局里这边，我帮你盯着，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
“好。”
吴珩应下，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陈队，能不能先别急着审他们？”
陈砚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为什么？”
吴珩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深邃。
“我怕打草惊蛇。”
警车鸣笛声由近及远，最终消散在城市的喧嚣里。
陈砚收回目光，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年轻不少，却总能带来惊喜的同事。
“打草惊蛇？”
他重复了一遍吴珩的话，眉毛挑得老高，显然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说说你的想法。”
吴珩的视线从警车消失的方向收回，神情平静。
“陈队，你想想，这三个人，郭燕哭得梨花带雨，演技堪比影后；
何强躁得像个炮仗，一点就着；方青云呢，胆小如鼠，典型的社恐宅男。”
“他们每个人的人设都太鲜明，太……用力了。”
“尤其是郭燕和何强，他们之间的互动。
与其说是在互相指责，不如说是在拼命撇清自己，顺便把水搅浑。”
陈砚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现在我们手上有什么？”
吴珩伸出一根手指。
“一具尸体，一个被伪装成自杀的现场，三个嫌疑人。”
他又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凶器，没有直接证据，甚至连胡业真正的死因都还没完全确定。”
“这种情况下，你把他们带回去审讯，能问出什么？”
“除了让他们知道我们警方掌握了多少信息。
给了他们串供、编造更完美谎言的机会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真正的凶手，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普通的审讯，对他根本没用。
反而会让他摸清我们的底牌，知道我们手里没牌，从而变得更加有恃无恐。”
吴珩的语气不急不缓，但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在问题的核心上。
“所以，不审，晾着他们。”
“让他们在审讯室里胡思乱想，让他们猜，让他们慌。
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证据。
让他们自己吓自己，自己露出马脚。”
“这叫什么？攻心为上，给他们一点小小的精神震撼。”
陈砚听完，眼中的赞许更浓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吴珩的肩膀。
“你小子，可以啊！”
“行，就按你说的办！”
陈砚掏出手机，立刻拨通了电话。
“喂，小李吗？人带回来了吧？”
“听着，把他们三个分开关押，好吃好喝招待着。
但是，在我下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准进行审讯，一个字都不准问！”
“对，让他们待着就行。”
他挂断电话，又对吴珩说：“普通的传唤只有八小时，不够他们自己吓自己。
我已经跟上面打了报告，申请了刑事案件调查的二十四小时传唤，时间足够了。”
“这二十四小时，就是你的黄金时间。”
“现场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局里坐镇，顺便给他们仨上上压力。”
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
“放心，演戏嘛，我最会了。保证让他们感觉度日如年。”
“谢了，陈队。”吴珩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少来这套，拿出真本事，把案子破了，比什么都强。”
陈砚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现场只剩下吴珩和另一位年轻女警，赵悦。
赵悦看着吴珩，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崇拜。
“吴哥，我们现在干嘛？真就留在这儿干瞪眼？”
吴珩没有立刻回答，他重新戴上一副干净的手套，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走吧，再进去看看。”
“我们错过的，可能才是最关键的。”
赵悦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