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一个字母，有什么含义？
刘倩抬起头，脸上带着泪痕的妆容显得有些花了。
高博文没有看她的眼睛，视线落在一旁的地砖上。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你知道之前学生会印章失窃的事情吧？”
学生会印章失窃案。
在新生周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d级生李鹏被当场“人赃并获”，并由副会长黎栖庭亲自处理而告终。
这件事在论坛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各种阴谋论和派系斗争的猜测层出不穷，但最终，官方通告将一切定性为李鹏的个人行为。
但大家都知道，一个d级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由此，几乎整个学校都在猜测李鹏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甚至有黎栖庭个人在会长卸任时期自导自演的说法流传。
不过事实如何，无人知晓，甚至b级以上的学生都对此讳莫如深。
——“李鹏的事情，是我让A做的。”
走廊里空调送风的“嗡嗡”声，在这一刻似乎被放大了数倍。
刘倩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在学院食物链底端挣扎的E级男生。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像天方夜谭。
“……什么？”
高博文终于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
“穹顶之下论坛，有个时不时会出现的委托帖，发帖人叫A。”
“我当初花了100块……然后……”
他的话梗了梗。
“反正，你可以在论坛上找找，他一般晚上会发。”
一个幽灵，一个存在于校园网络暗处的“许愿机”。
这听起来太不真实，像一个荒诞的都市传说。
“他……”
刘倩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接的一般是什么委托？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吗？”
“我只知道，我出的委托，他完成了。”
高博文支支吾吾的：“……剩下的，你自己判断。”
他没有再多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似乎担心有人过来。
“我就是……看你这样，所以跟你说一声。怎么选是你自己的事。”
说完，高博文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走廊里再次只剩下刘倩一个人。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俯下身捡起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
另一边，接近下午，伍茗去日常找谢知行吃饭。
饭后，某人自告奋勇的说要请他喝饮料。
社团招新日的喧嚣在午后逐渐平息，校园大道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
伍茗和谢知行并肩走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
她在捣鼓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
“你喜欢喝什么？”
伍茗盯着那一杯杯昂贵的奶茶和果茶，不停滑动屏幕，随口问他。
然而，刚刚得到一百巨款的她才发现这座城市物价的可怕之处。
谢知行侧过头，看着她手机屏幕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饮品图片。
每一张图片都拍得极具诱惑力，奶油顶堆得像雪山，水果切块色彩鲜艳，下面标注的价格数字也同样鲜艳。
他的视线在那些“￥20”、“￥32”的数字上停留了一瞬。
“我不挑，都可以。”他回答。
伍茗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她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他感觉有点紧张。
“……”
“那就…蜜冰冰的柠檬水吧，这家你知道吗？”
“蜜冰冰？”
伍茗打开地图软件，输入了这三个字。
屏幕上立马跳出了一个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的定位点。
“找到了。”
谢知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带头朝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们穿过启穹学院那宏伟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走进了那片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旧城区。
很快，那个红底白字的招牌就出现在街角。
一个巨大的吉祥物立在门口，几个穿着附近中学校服的学生正围在点单台前。
谢知行在门口停了一下，似乎在等那阵学生人潮过去。
伍茗则径直走了过去，抬头看着价目表。
她的目光从最顶端的“冰鲜柠檬水”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四块。
“摇摇奶昔”，六块。
“百香果”，七块。
最贵的几种饮品，也不过十几块。
就在她认真研究这里的物价时，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她的小臂。
——伍茗本能的抬手接过。
那是一杯她没见过的果茶，而谢知行自己的手上拿了杯柠檬水。
“你喝甜的吗？”
少年问她。
“……”
某人盯着他手上的柠檬水，一眨不眨。
谢知行的视线从她脸上那双专注的眼睛，缓缓移到自己手里的那杯柠檬水上。
十分钟后，二人走在回校的路上。
伍茗舒舒服服的喝着柠檬水，谢知行有些不自然的喝着果茶。
他好像是突然想到，无意识的开口：“明天…就要分班了。”
上课的闲暇时间并不算多。
如果他们在不同的行政班，见面的时间就会更少了。
不过……本来也不是很熟。
伍茗点了点头。
“嗯，我会跟你一个班吗？”
少年的脚步顿了一下。
过了会，谢知行向她解释：“……分班是随机的。”
伍茗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少女语气未变。
“我想和你在一个班级。”
她又问：“你呢？”
“……”
“我……”
“分班结果，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谢知行最后说。
伍茗“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得到答案或者没有得到答案，都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
两人继续往前走。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快到7号楼宿舍楼下时，谢知行再次停下。
他的声音有些闷。
“……明天，你还来找我吃午饭吗？”
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自己要问这种问题？
伍茗吸了一口柠檬水，点了点头。
“嗯。”
谢知行推了推眼镜，他意味不明的也学着她点了点头。
“那……明天见。”
“好。”
少女转过身，利落地走进了7号楼那昏暗的门洞。
谢知行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杯几乎没怎么动的果茶。
他指尖蜷缩了一下，最后抬手喝了一口。
过分的甜腻感在舌尖蔓延开来。
少年的耳廓微微泛红。
……对于不常吃甜的人来说，这种味道还是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