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检查。
而且是由学生会的副会长，亲自提出。
周围的学生们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看向伍茗的眼神，从最初的漠不关心，转变为好奇、同情，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被黎栖庭盯上，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对于一个F级新生来说，几乎等同于被宣判了某种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伍茗，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众人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情绪
“可以。”
黎栖庭伸出手，接过了那部款式普通的手机。
机身微凉，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干净得过分。
他的指腹滑过屏幕，解锁。
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干净到过分的桌面。
壁纸是最原始的蓝色渐变背景，除了系统自带的基础应用和几个生活必备软件，再无他物。
他又查看了通话记录和信息，除了几个运营商发来的服务通知，再找不到任何与他人的交集。
点开微信，置顶的是“谢知行”。
黎栖庭眯了眯眼……
是那个谢家的F级？
他点开聊天记录。
【伍茗：中午我请你吃饭】
【伍茗：在吗？】
【谢知行：在，我现在在图书馆，你要不自己先吃了？】
【伍茗：没事，我来找你。】
【伍茗：（黄豆微笑）（黄豆微笑）】
【谢知行：不要发这个表情……】
“……”
黎栖庭默默的关闭微信。
正当他打算将手机还给伍茗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系统的默认铃声响起。
屏幕变化，清晰地显示着一个陌生电话。
——有人来电。
周围的学生们屏住了呼吸，连纪律部的成员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检查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部小小的手机和两位主角身上。
挂断？还是接听？
到底是谁，会在这个巧合的中午打来电话？
黎栖庭的黑眸深不见底，他没有看伍茗，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评估着所有可能性。
一个陷阱？某个同伙的紧急联络？还是什么？
无论答案是哪一个，这个电话都来得太过蹊跷。
……这个新生与谢知行有关系，那就不是谢家那边的。
是中间放出来的烟雾弹，还是会长那边的马前卒？
黎栖庭抬起眼，目光终于再次与伍茗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交汇。
他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丝的慌乱、心虚或是伪装。
但他什么都没找到。
“请接电话。”
四个字，从黎栖庭的薄唇中吐出，明明带着“请”，却语气冷硬。
“开免提。”
他补充道，将手机递还给少女，手指并未完全松开，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夺回的姿态。
伍茗顺从地接过手机，她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紧接着点亮了免提图标。
整个后勤部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节。
电话接通的瞬间，并没有出现预想中任何暗号，警示或是诡异的杂音。
取而代之的——
“喂，同学，你的外卖到了，我给你放你们学校外面了，你快点来拿。”
外卖员那道略显急躁的声音，通过手机的扬声器，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后勤部大厅里。
“……我等你好半天了，放校外西门路口那个红色的消防栓旁边了，你自己记着点，别被人偷走了啊！挂了啊！”
嘟…嘟…嘟…
电话被单方面地挂断了。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诡异的寂静。
他也沉默了。
伍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伸出手，指了指还被他捏在指间的手机。
“我的外卖，要去拿。”
“抱歉，打扰了。”
黎栖庭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继续检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下达命令。
“是！”
纪律部成员立刻回过神来，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接着，他转向那个一直站在旁边，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的b级干部。
“把李鹏带到一号教学楼，去拿这里所有的监控录像，从今天凌晨开始查起。”
“明白！”
几道命令，清晰、果断，迅速将脱轨的场面拉回了正轨。
学生会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没有人再敢关注那个F级的新生。
伍茗收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重新变得严肃而忙碌的现场，她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转身就离开。
此时的论坛，那个已经被隐藏的帖子。
【高文不武：大佬！你真的搞定了……剩下300我转过去了，真的多谢！】
【￥300 正在转入】
图书馆二楼，靠窗的角落。
谢知行坐在自己往往习惯的那个位置，空旷，也没什么人。
他看的书很深奥，是关于古典哲学逻辑辨析的专着，谢知行打算这学期就选修这门冷门课程。
时间在书页的翻动中悄然流逝。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悄悄越过了数字“12”，正不紧不慢地向“1”迈进。
谢知行抬起头，视线越过书页的上沿，望向窗外。
蔚蓝的天空下，几朵白云悠悠飘过，校园里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少了中午时的拥挤。
她还没来。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谢知行就立刻将视线收回，重新聚焦在书本上，仿佛想用更专注的阅读来驱散这不合时宜的思绪。
只是一起吃个外卖而已，自己这么在意做什么？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算不上朋友，之前的一切也只是对“帮助”的一种偿还。
还清了，就两不相欠了。
少年这样告诉自己，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书页的某一处，再也无法读进下一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挂钟的时针已经稳稳地指向了“1”。
谢知行终于还是放下了书，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上很安静，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提示。
他点开微信，与伍茗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午他发出的那句“我现在在图书馆”。
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还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要不问问她现在在哪？
但谢知行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终究没有落下。
“……”
算了。
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强迫自己重新投入书本的世界时，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条新消息，来自伍茗。
内容简单到极致，只有三个字。
【伍茗：看窗外。】
窗外？
谢知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澄净的玻璃，望向窗外那片空旷的草坪和远处的小道。
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
难道她指的是某个特定的方向？
谢知行正准备低头回消息询问，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个正在缓缓上升的黑色东西。
那东西紧贴着图书馆斑驳的外墙，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像一只努力攀爬的甲壳虫。
谢知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当那个黑色的东西终于攀升到与二楼窗户平齐的高度时，他才看清，那是一个人的头顶。
紧接着，一双扒着窗台下沿的手出现了，然后是额头、眼睛、鼻子……
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二楼的窗外，漆黑的眸子透过玻璃，与他对视。
漆黑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左眼下的泪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就那么扒着窗沿，安静地看着他。
仿佛从二楼外墙爬上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