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蹭到齿轮缝,那道旋转的金属裂口突然一收,像睡着的铁兽猛地睁眼咬下。我手背汗毛全竖起来,整条胳膊像被电打穿,麻从指尖冲到肩胛。不是金属咬合声,是活物吞东西时喉咙收缩的动静——它要吃我,连骨头都不剩。
我几乎是本能,把藏在指缝的小齿轮#1\/3往边上凹槽一塞。咔哒。轻得像叹口气,可整个快散架的结构稳住了。齿轮嵌进去那瞬,一股温热震颤顺着指尖往上爬,像这破盒子最后一点神经末梢,终于认出我。
许愿宝盒的壳贴在胸口,烫得像刚出锅的煎饼,隔着衣服都能燎起皮。我屏住气,连睫毛都不敢动——上回这么烫,是我许愿让老板跳女团舞。他真跳了,亮片裤衩一穿,在年会扭得比练习生还标准。直播弹幕炸成“人类迷惑行为大赏”,热搜挂三天,公司股价跌八点。我呢?代价是蹲厕所连吐三天,吐到胆汁泛粉光,马桶结了层荧光渣,清洁工差点报警说外星人拉屎了。
现在不是想社死的时候。
眼前裂缝不动了,可里面的“空”比深渊还瘆人。不是空间,也不是时间,像一坨搅烂的记忆糊,黏、臭、带铁锈味。我一脚踩进去,脚没着地,整个人像被塞进甩干桶,脑袋嗡地炸开。无数画面在脑子里乱撞:孩子哭,撕心裂肺;有人笑,尖得像玻璃刮黑板;还有个穿恐龙睡衣的小孩正把蜡笔塞进微波炉,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星星》。都不是我的记忆,可它们硬往里钻,像一群逃票乘客,抢座、踩脚、还在脑沟回嗑瓜子。
“苏小满,三生有幸。”我在心里念,把“3243”当咒语来回滚。这数字是苏小雨的命根子,她说这是宇宙给她的接头暗号,防外星人洗脑,还能屏蔽量子监控。我当她是中二病晚期,直到有次我们被AI审讯系统锁住,她念完这串数,监控直接蓝屏,安保机器人齐跳《最炫民族风》。
现在看,真有点用。
那些乱窜的记忆一听见“3243”,像被驱蚊液喷脸,全退了,化成灰飘走。我松口气,可身体还悬着,没上下,没前后,全靠意识撑着不散。残壳的热成了唯一方向,像胸口揣了块指南针,指哪我往哪飘。
中途撞见一堆漂浮的黑玫瑰,花瓣层层叠叠,每片闪着数据流的光,像用代码织的花。我想绕,这种地方碰朵花都可能触发自毁,或者被塞一段“我其实是仓鼠”的假记忆。可侧身时,一朵突然转过来,正对我。
花瓣慢慢开。
里面是苏小雨的脸。
她闭着眼,像睡着,嘴角却挂着怪笑。不是她平时黑进五角大楼那种得意,也不是熬夜写代码的累,而是……像被人硬p的表情包,五官位置不对,嘴角翘太高,眼角抽得僵,像程序出bug,强行加载了个“微笑”贴图。
我头皮一炸,手指不受控地伸过去。
指尖刚碰花瓣,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有人在我脑门敲铜钟,耳膜疼。紧接着,一段记忆硬塞进来——
黑玫瑰站在实验室,后颈露着,皮肤下有金属纹路爬。陈锋戴白手套,捏着一枚玫瑰形芯片,边泛幽蓝冷光。他轻轻一按,芯片嵌进皮肉,黑玫瑰浑身一颤,瞳孔瞬间失焦,像断电的机器人。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你。”陈锋声音冷得像隔夜饭,“你是通往苏小雨神经接口的桥。等她上线,我会知道她的一切——她的记忆,她的梦,她藏在最深处的恐惧。”
画面断了。
我猛地抽手,后退两步,差点在虚空摔个狗啃泥。原来黑玫瑰早不是她了,被改造成人形信号塔,就等苏小雨重新联网,好把她意识数据全端走。陈锋要的不是她能力,也不是身体,而是她和苏小雨的神经链接——我们是室友,是搭档,连脑电波都能同步的损友。三年前那场量子风暴,我们意识在数据层融合过7.8秒,从那以后,我一靠近她,脑波就自动校准。
难怪她一直盯着我,想抓我做实验体。她要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和苏小雨之间的“线”。只要她控制我,就能顺着这条通路,把苏小雨从角落里钓出来,像钓鱼,用我当饵。
我盯着那朵玫瑰,心里突然冒个念头:既然她是“桥”,那我现在站这头,能不能反向过河?
许愿宝盒还在烫,像在警告我别作死。可我已经顾不上了。苏小雨可能正被人读取记忆,意识一点点被挖空。我不动手,等陈锋拿到“天界之门”的钥匙,整个人类潜意识防火墙都得崩。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这儿没空气——再次伸手,这次不碰花瓣,直接抓住花茎,狠狠一捏。
“复制——记忆具象化!”
脑内轰地炸开,无数数据流冲进来,像疯狗撕我意识。我咬牙撑住,把“3243”当安全绳攥死,一边顺着记忆链往里爬。每进一步,都像在刀尖跳舞,神经末梢烧着,仿佛无数针扎脑干。
眼前变了。
我还是在实验室,但视角是黑玫瑰。我能感觉她每根神经被芯片啃噬,原始记忆像老照片一页页撕掉,换上冰冷指令和编码。她想反抗,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自己变工具。她的意识困在后台,像被静音的报警器,拼命闪却发不出声。
突然,一段加密记忆弹出来,标着“神经桥接日志-未授权访问”。
我撞进去。
画面里,苏小雨坐在老电脑前,屏幕蓝光照她脸,像盖了层幽灵膜。她写代码,手指快得只剩影。那串符号我认得,她自创的“梦境编程语言”,能跟潜意识对话,甚至改梦的走向。而此刻写的结构,竟和天界之门上的符文一样——螺旋套螺旋,逆向递归,还带古老音律节奏。
“她在造钥匙。”我心头一震。
天界之门不是实物,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防火墙,传说只有“被选中者”能开。苏小雨不信,她说意识能编码,门就一定能破。她不是写程序,是在织一场梦,一场能唤醒所有人深层记忆的梦。
就在这时,黑玫瑰的意识暴起,像触发警报。她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指尖毒液化作数据利刃,直刺我识海。
“清除入侵者。”
机械音炸脑,杀意压顶。
我躲不了,只能把刚复制的“心灵操控”反向甩出,像拿针扎她控制芯片。两股意识在虚拟空间绞杀,我一边扛攻击,一边猛扒数据。她防御像蜂群,破一层,十层新墙弹出。我快被压垮,直到咬破舌尖,用疼刺激神经,强行激活许愿宝盒残存的“愿望回响”——
“让我看见真相。”
那一瞬,所有加密文件自动解压。
我看到了那段隐藏的植入记录——陈锋不仅给黑玫瑰装了芯片,还设了自毁程序。一旦有人读核心记忆,载体立刻数据化崩解,灰都不剩。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没时间了。
七、六、五……
我死死盯黑玫瑰的脸,想从她嘴里抠线索。她嘴唇微动,像在说啥。
四、三……
我集中全部注意力,读唇语。
“天界之门后面是……”
话没完,她身体开始碎,像风吹散的像素点,一片片化光尘。最后一刻,她右眼单片眼镜闪红光,不是警告,是坐标。一段三段式量子频率,嵌在光脉冲里,短促精准,像摩斯密码。
二。
我猛地后撤,意识刚抽离,整个人被甩出记忆流,重重摔在虚空,像退票乘客从高铁扔下来。没缓过劲,胸口残壳突然猛震,像要炸。紧接着,一道画面强塞进我眼前——
现实世界。
苏小雨的房间。
她坐在电脑前,头没抬,手指在键盘飞舞,快得残影重叠。屏幕自动跳出一行行代码,结构诡异,符文扭曲,和天界之门刻痕一模一样。她瞳孔一闪一闪,泛着和黑玫瑰芯片一样的红光。
她……在被读取?
不,不对。她手指太顺了,像在回应外部指令,不是自己敲。肩膀微抖,像在抵抗,可身体还在继续打字。她在写钥匙,但不是自愿。有人用她的手,用她的脑,完成最后一段。
陈锋在远程操控她。
我还没反应过来,残壳震动戛然而止。
四周量子乱流开始扭曲,像被人按了快进。远处,另一朵黑玫瑰缓缓转,花瓣一片片开。
里面又是一张脸。
这次,是周明远。
他睁着眼,眼神空,嘴角挂着和苏小雨一样的怪笑。皮肤下,金属纹路蔓延,和黑玫瑰一样。他是第二个“桥”,甚至可能更早被植入。我忽然想起三天前他发的消息:“我梦见你死了,醒来后代码自动写了三小时。”当时以为开玩笑,现在看,那是他意识在挣扎,想警告我。
他们布好了网。
苏小雨是钥匙制造者,我是连她的线,周明远是备用通道。只要一人被控,天界之门就开。陈锋不需要我们全部,他只要一个口子。
我低头看手,指尖还在麻。刚才复制的记忆里有段被忽略的细节:芯片信号频率是动态加密的,但每次切换前,有0.3秒空白期。那会儿,系统是裸的,像防火墙重启瞬间。
只要我能在这0.3秒接入,就能反向入侵。
可代价是啥?
许愿宝盒突然轻颤一下,像在回应我。我摸着它破边,忽然笑了。上次许愿吐三天,这次要是许个狠的,会不会直接把我变数据灰烬?
但我不在乎。
我闭上眼,把“3243”默念七遍,然后对着虚空低语:
“许愿——让我成为病毒。”
话落,残壳爆光,像微型太阳在我胸口炸开。我的意识被撕碎、重组,化作一串流动代码,顺着量子乱流,直扑周明远那朵黑玫瑰。
这一回,不是入侵。
是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