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死胡同里的气氛凝固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林盯着面前这个淡紫色短发的少女——她嘴角的小虎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像只被逼到墙角却仍不肯服输的野猫。
女的又怎样？林甩了甩头，率先打破沉默，敢偷本大爷东西的小贼，管你是男是女，都得死！我要扒了你的皮 ！
他用力摇了摇身旁还在发愣的奥瑟。金发少年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附和道：就、就是！这钱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卖艺赚来的！
林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女。她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比自己高小半个头——要知道，林在九岁孩子里已经算高个子了。她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裤脚磨损得厉害，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野性的活力。
你偷大人的东西也就算了，林故意用最刻薄的语气说道，脸上写满了你完了的表情，竟然偷我们两个比你小的小孩子的东西？啧啧，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少女的痛处。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小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林能清楚地看到她额角的青筋在跳动，那根紫色的呆毛都气得竖了起来。
你懂什么——少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只受伤的小兽。
薇琳！你在干什么？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林和奥瑟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站在那里。他约莫六十多岁，灰白的头发束在脑后，脸上的皱纹像刀刻般深邃，但身板却挺得笔直，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
少女——现在林知道她叫薇琳了——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老者皱着眉头走近，目光在林、奥瑟和薇琳之间来回扫视。当他看到薇琳手中还没来得及藏起的小刀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两个小娃娃的钱是你偷的？他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在窄巷中回荡。
林立刻抓住机会控诉：没错！这女贼偷了我们卖艺挣的钱！我们可是从早上唱到中午才赚来的！
奥瑟也壮着胆子补充：还、还给我们！
老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向薇琳，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钱还给他们。
罗恩爷爷！薇琳急得跺脚，这不关你的事！
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闹，被称作罗恩的老者厉声打断，但偷两个小孩子的钱？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薇琳的脸涨得通红：我亲眼看见他们昨天赚了不少！分我们一点怎么了？！
混账话！罗恩爷爷一把夺过薇琳手中的钱袋，动作之快根本不像个老人。他将钱袋递给林，郑重地鞠了一躬：两位小朋友，是我管教无方，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接过钱袋，警惕地数了数里面的钱——一个子儿都没少。他和奥瑟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叫罗恩，老者直起身，指了指不远处，在贫民窟开了间小酒馆。这丫头是我养孙女，性子野了点，但本性不坏。他叹了口气，要不这样，作为赔罪，请你们到酒馆喝杯热牛奶如何？
林警惕地盯着老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钱袋。这个自称罗恩的老头看起来还算正直，但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骗局？在街头混了这么久，林早就学会了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林和奥瑟交换了一个眼神。奥瑟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听你的的信任。
林本想拒绝，但奥瑟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紫发少女薇琳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噗嗤一笑，但立刻又板起脸来，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林和奥瑟，尤其是林手中的钱袋。
好吧，林耸耸肩，不过要是敢下毒，我就烧了你的破酒馆。
罗恩爷爷哈哈大笑，拍了拍林的肩膀：有胆识！跟我来吧。
之后四人在贫民窟的巷子里走着 ，到处都是饿得骨瘦如柴的饥民与破败的房屋，薇琳在罗恩爷爷身旁但眼睛还依旧时不时盯着林腰中的钱袋 ，仿佛绝不认可刚才的失败 。
罗恩的眼睛突然瞪大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会魔法？
一点点。林得意地收起火焰，故意不看薇琳震惊的表情。
他们穿过几条越来越窄的小巷，最终停在一栋歪歪斜斜的两层木屋前。门口挂着块被烟熏得发黑的木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老罗恩的酒馆。比起贸易镇中心那些热闹的店铺，这里显然简陋得多，但门前打扫得很干净。
薇琳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像只警惕的小兽。当林故意放慢脚步和她并肩时，她立刻龇了龇那颗小虎牙：看什么看？
看你长得丑，林立刻回嘴，偷小孩钱的丑八怪。
薇琳气得伸手就要揪林的衣领，却被罗恩爷爷一个眼神制止了。
酒馆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宽敞些。几张粗糙的木桌随意摆放着，角落里有个小小的壁炉，里面烧着几块木柴。此时还没到营业时间，店里空无一人。
罗恩爷爷示意他们坐下，自己转身进了后厨。薇琳则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林的钱袋。
所以，林故意把钱袋在手里抛着玩，你专门挑小孩下手？
才不是！薇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盯你们一整天了！昨天在广场卖艺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们俩根本不像普通流浪儿！她的目光变得锐利，特别是你——能操控火焰，却装得像个普通小孩，肯定有问题！
林心里一惊，但表面不动声色：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被通缉的魔法师？逃犯？还是——
够了，薇琳。罗恩爷爷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回来，去把地扫了。
薇琳不甘心地瞪了林一眼，悻悻地走开了。罗恩爷爷将牛奶放在他们面前，又拿出几块黑麦面包：吃点东西吧，算是我替那丫头的赔罪。
林没有立即动食物，而是直视着老人的眼睛：为什么帮我们？
罗恩爷爷给自己也倒了杯麦酒，慢慢坐下：因为那丫头需要个教训。他啜了一口酒，她太聪明了，聪明到以为靠小聪明就能过一辈子。
奥瑟小口喝着牛奶，忍不住问道：她...是您亲孙女吗？
捡来的，罗恩爷爷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7年前在垃圾堆边发现的，瘦得跟小猫似的，但咬人可疼了。他望向正在角落里用力扫地的薇琳，眼神中带着林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这些年教她认字、算数，就是不学好，整天在街上混。
薇琳！事情做完了吗 ？罗恩杰突然说到
想要偷听的紫发少女被发现后撇了撇嘴，不情愿地缩了回去。但林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仍然黏在自己身上，那眼神就像野猫盯上了肥美的鸽子。
林咬了口面包，突然觉得没那么生气了。他看了看气鼓鼓扫地的薇琳，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钱袋，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照进来，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平静的早晨，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