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几小时前——
黎明微光刚刚爬上贸易镇的屋顶,尤拉吸引护卫们后在狭窄的巷子里狂奔。她的黑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沉重的靴子踏过潮湿的石板路,溅起泥水。身后,镇长的护卫们怒吼着紧追不舍,长矛和盔甲碰撞的声音像催命的鼓点。
站住!贱人!领头的护卫咆哮着,声音里满是愤怒。
抓住那个黑斗篷的!
尤拉没有回头,只是咬紧牙关,按照林给的地图飞速穿行。那张粗糙的牛皮纸上,每一条小巷、每一处拐角、甚至每一堆可以借力翻越的木箱都被详细标注。她跳过一截倒塌的围墙,拐进一条几乎被杂物堵死的窄巷——这是地图上标记的捷径。
第一个。尤拉喘着气,想起林在地图边缘写的小字:「此处晾衣绳高度正好撞到成年男性额头」。
呃!我的头 !
小心点!蠢货!
巷子越来越窄,尤拉不得不侧身通过。她的肩膀擦过潮湿的砖墙,留下一条泥痕。地图上标注的第二个陷阱就在前面——那个看似普通的深坑,实际上被落叶掩盖着。尤拉纵身一跃,轻松跨了过去。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重物落水的闷响。
第二个。尤拉嘴角微微上扬。林连护卫会踩中坑的哪个位置都算准了。
转过第三个拐角时,尤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至少有五个护卫被远远甩在后面,其中两个正费力地把同伴从臭水沟里拉上来。这种精确的算计让尤拉后背发凉——那个银发男孩究竟是怎么在短短一晚内摸清整个镇子每条小巷的?
该死!路太窄了!护卫们在后面咒骂,几个人同时挤进巷子,结果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尤拉趁机拉开距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不得不承认,林的计算精准得可怕——每一个障碍、每一个绊脚石,都像是提前为追兵准备好的陷阱。
如果护卫追得太紧,就按另一条路线跑。 林在谋划时曾这样告诉她。
尤拉现在就在执行这条路线。她翻过一堆破木桶,跳过一道深坑,甚至利用晾衣绳荡过一段断墙。护卫们的叫骂声越来越远。
但就在尤拉回头检查追兵的情况时
右脚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脚踝向外一扭,剧痛立刻顺着小腿窜上来。
呃啊……该死 !尤拉踉跄几步,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回头一看,护卫们已经重新组织起追击,距离正在缩短。
在那里!
她受伤了!快追!
护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尤拉咬牙继续奔跑,但受伤的脚踝使不上力。她摸向怀中的地图——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角。林的笔迹在最后一页清晰可见:「若实在逃不掉,去老罗恩的酒馆。薇琳不可信,但老罗恩我相信他。」
林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响。
尤拉犹豫了一秒。她曾经是黑市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奴隶贩子首领,现在却要去寻求一个陌生老人的庇护?但身后护卫的喊杀声让她别无选择,同时他也相信那个男孩 。
左转...过两个巷口...尤拉默念着地图上的指示,一瘸一拐地改变方向。
老罗恩的酒馆就在前面不远处,招牌上的破酒杯图案已经褪色。
她咬紧牙关,改变了方向,朝酒馆跑去 。
清晨的酒馆里空荡荡的,只有罗恩一个人在用抹布擦拭酒杯。自从早上听说镇长的护卫们在街上大肆搜查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薇琳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丫头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砰——!
酒馆的门突然被踹开,罗恩吓了一跳,下意识抄起柜台下的铁锹。
谁?!
门口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浑身是汗,黑斗篷破烂不堪,左臂上还带着一道新鲜的擦伤。她的眼神凶狠而警惕,但更多的是疲惫。
尤拉踉跄着扑到柜台前,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木地板上。她的黑发黏在脸上,呼吸急促得像刚被追赶的野兽。
罗恩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她:滚出去,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是...是林让我来的...尤拉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喉咙干得冒烟,拜托...藏起我...镇长的人在追...
罗恩愣住了。
老罗恩的独眼瞪大了。他粗糙的手指紧紧攥住铁锹柄,指节发白。
林?他不是早就离开贸易镇了吗?薇琳明明说他和那个金发小子偷偷搭商队的马车走了……
罗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又盯着尤拉,对方的眼神里没有欺骗,只有急切和一丝……恳求?
薇琳我不信,但老罗恩我相信他。尤拉的脑中回响着这句话 。
如果林真的信任这个老酒保,那尤拉别无选择。
没等罗恩想明白,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打断了老罗恩的思绪。老人没有时间细想,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决定。
柜台下面!快!老罗恩一把掀开柜台后的帘子,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间——通常是用来存放账本和贵重酒的。
尤拉二话不说钻了进去。空间小得可怜,她不得不蜷缩成一团,膝盖抵着胸口。老罗恩迅速把几个空酒桶堆在入口处,又扔了块脏抹布盖在上面。
刚做完这些,酒馆的门就被粗暴地踢开了。三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冲了进来,长矛的尖端还滴着水——可能是刚才掉进臭水沟时沾上的。
老头!看见一个穿黑斗篷的女人没有?领头的护卫用长矛戳了戳地板。
老罗恩慢悠悠地放下铁锹,双眼懒洋洋地抬了抬:女人?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他指了指对面的贫民窟妓院,五个银币一小时,你们要几个?
少装傻!护卫一巴掌拍在柜台上,震得酒杯叮当作响,镇长要的人!是个女的黑头发 ,腿受伤了!
老罗恩耸耸肩,从柜台下摸出个脏兮兮的杯子开始擦拭:没见过。今早除了几个醉鬼,没人进来过。
护卫狐疑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尤拉屏住呼吸,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擂鼓。柜台缝隙透进的光线被一个黑影挡住——有护卫正站在柜台前。
这下面是什么?护卫用长矛戳了戳酒桶。
老罗恩面不改色:陈年朗姆酒,要尝尝吗?他故意掀开一个酒桶的盖子,浓烈的酒味立刻弥漫开来,不过得先付钱,五十个银币一杯。
护卫被这价格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退后两步:穷疯了吧老东西!
另一个护卫凑到领队耳边低语:头儿,那女人跑不了多远,我们再去别处找找...
领队护卫不甘心地又扫视了一圈酒馆,最后盯着老罗恩的独眼:要是敢窝藏逃犯,你知道后果。
老罗恩只是举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护卫们悻悻地离开了,临走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尤拉在柜台下等了足足五分钟,直到老罗恩敲了敲酒桶:走了。
当她爬出来时,发现老罗恩已经倒了杯水推过来。老人的眼睛锐利如刀:现在,告诉我那个银发小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薇琳说他早就离镇了。
尤拉接过水杯,双手仍在微微发抖。她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张曾经冷酷无情的脸,现在满是疲惫和恐惧。
林在救那个金发男孩...尤拉哑着嗓子说,镇长把他关起来了...
老罗恩的独眼眯得更紧了。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上的划痕——那是薇琳小时候用刀子刻的。
我就知道那丫头在撒谎。老人低声嘟囔,突然抬头盯着尤拉,你又是谁?怎么知道那小子的 ?
尤拉静默了片刻。虽然林让自己独自离去,与其两不相欠,但她依然决定将发生的一切告诉这位老者 。她只希望着——这位被林信赖的长者,或许能为那个强大但疲惫 的银发男孩 提供一些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