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刚在身后合拢，林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塌下肩膀。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又瞄了眼那把扫帚形状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火焰纹章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嘲笑他刚才强装的镇定。
呼——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银灰色的刘海被吹得飞起来，总算出来了...
教、教授的气场实在太强了...卡米拉学姐拍着胸口，浅棕色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脸颊上的小雀斑因为紧张显得更明显了，像撒了一把可可粉。当发现两个新生正盯着自己看时，她慌忙摆手：啊！我不是说教授坏话！只是...只是...
只是像被巨龙盯着的小兔子？林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学弟形容得好准确！卡米拉眼睛一亮，突然凑近林的脸，上次我不小心打翻墨水，教授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做了三天噩梦...她说着打了个寒颤，淡蓝色的眼睛里写满后怕。
林忍不住笑出声：卡米拉学姐，西奥多教授一直都这么严格吗？他故意学着对方结巴的语气，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超——严格的！卡米拉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又赶紧左右张望压低音量，还有之前我配错魔药材料，他罚我擦了整整一个月的水晶球...她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上上次，把变形咒作业交成召唤咒，被罚去给图书馆的魔法书梳毛...
奥瑟一声笑出来，随即又捂住嘴，像只受惊的小动物。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金发间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啊啦，两位学弟关系很好吧 ~卡米拉双手合十，眼睛弯成月牙，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卡米拉·温切斯特，星之庭院六年级生！16岁！两位学弟呢 ？
我是林。银发少年随意地挥挥手，然后坏笑着戳了戳身旁的金发男孩，这位害羞的小朋友是奥瑟。
才、才不是小朋友！奥瑟急得直跺脚，崭新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他转向卡米拉，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很荣幸认识您，温切斯特学姐。动作优雅得完全不像个刚逃难来的流浪儿。
卡米拉惊讶地捂住嘴：天哪，好标准的宫廷礼！她好奇地歪着头，你们是哪个魔法世家的孩子呀？居然能让教授亲自接见...
我们？林转了转眼珠，突然搂住奥瑟的肩膀，我们是野——生——魔——法——师~他故意拖长音调，看着学姐惊讶得瞪圆眼睛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野生的？！卡米拉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引得走廊里几个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她赶紧压低声音：就是那种...在森林里跟着老巫师学习？或者祖传的魔法书？
差不多吧。林眨眨眼，我们的老师是只爱吃苹果的乌鸦。
奥瑟猛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卡米拉却信以为真，淡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太浪漫了！难怪教授这么重视你们！，教授上次破例收的非世家学生还是很多年前的史黛拉学姐呢！上次那个谁...哦对了，弗拉梅尔家的三少爷想拜师，直接被教授一个冰冻咒扔出了办公室...
林和奥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西奥多提到每年只收五十个学生时冰冷的语气。
总之！卡米拉突然站直身体，拍了拍手，先带你们去换校服！她指向走廊尽头一扇绘着衣架图案的门，新生更衣室在那边——啊，男女是分开的...
林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奥瑟，突然咧嘴一笑：我们都是男生啊，学姐。
卡米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对、对哦！我看奥瑟同学长得太可爱了所以...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学院地图，那、那你们自己去男更衣室？我在外面等...
更衣室里弥漫着松木的清香，墙上的魔法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林把校服挂在衣钩上，毫不犹豫地扯开了自己原先黑色礼服的纽扣，如白陶瓷般皮肤的上身展露出来，林的身体上虽然有很多之前留下的疤痕 ，但肌肉紧实线条明显，如同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孩童应该有的身材 。
奥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转身，耳尖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浆果，林、林！不用遮一下吗？
奥瑟的耳尖红得能滴血，死死抱着校服挡在胸前。林这才注意到，虽然一起旅行这么久了，但奥瑟确实从不在他面前换衣服——每次都是找个灌木丛或者大石头后面，就算在旅馆也要用被子盖住自己 ，连洗澡都要等林先洗完再进去。
哎呀，小朋友害羞啦？他故意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伸手去抓奥瑟的衣领，都是男孩子，怕什么嘛，说起来都同行这么久了 ，我们都还没有坦诚相待过， 让我看看发育得好不好啊~
不、不行！奥瑟手忙脚乱地后退，后背地撞上衣柜。他的脸涨得通红，像只被逼到笼子墙角的小金丝雀，这样太...太...
林坏笑着继续逼近奥瑟：让林哥哥帮你换嘛~他伸手去拽奥瑟的衣领，吓得金发少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
真是的……别闹了！林！奥瑟慌慌张张地后退他金色的卷发上沾了好几片绒毛，蓝眼睛里泛着水光，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林终于良心发现，转身走向隔间，我去这边换，你去那边——不过奥瑟啊，他突然回头，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该不会其实是个女孩子吧？
才不是！奥瑟气鼓鼓地抱着校服冲进隔间，木门被摔得震天响。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偶尔夹杂着奥瑟被衣领卡住时的小声惊呼。林憋着笑套上黑色衬衫，内衬衣是白色 ，丝绸质地的面料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当他系到第三颗纽扣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
奥瑟？
金发少年正狼狈地坐在地上，两条腿缠在裤管里，像只被渔网困住的小金鱼。看到林转身，他慌慌张张地用校服外套挡住胸口：我、我不太会系这个...
林这才注意到奥瑟手中的束腰——那是一件做工精致的线刺绣马甲，背后有复杂的系带设计，星之庭院发的校服虽然很漂亮，但也很复杂，比自己之前的黑色教师礼服以及奥瑟之前穿的简易布料衣服，要麻烦得不是一个档次 ，之前的衣服直接一把扯过来拢上就行，现在这校服还有领带披肩之类的复杂服饰 ，他叹了口气，单膝跪在奥瑟面前：抬手。
奥瑟乖乖举起双臂，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林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丝带间，偶尔碰到奥瑟的腰侧时，能感觉到少年微微的颤抖。
你以前在王宫 ...都是侍女帮忙穿衣服？林随口问道，把最后一根丝带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奥瑟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母...奥黛尔说王子不能自己动手...他突然顿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纽扣。
林没有追问，只是把黑色镶银边的披风递给奥瑟：转身。
当他把披风搭在奥瑟肩上时，突然发现少年后颈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奥黛尔贵妃用发簪留下的。林的指尖在疤痕上方停顿了一秒，最终只是轻轻抚平了披风的褶皱。
好了。林退后两步，吹了个口哨，看看我们的小王子~
阳光下的奥瑟像是被施了魔法。黑白相间的校服完美勾勒出他纤细的身形，披风上的魔法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金发在银线刺绣的领口衬托下更加耀眼，连耳尖那抹红晕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装饰。
林也...奥瑟抬起头，突然忘了呼吸。
银发少年站在光影交界处，星之庭院的领针在锁骨下方闪烁。黑色布料衬得他皮肤近乎透明，披风无风自动时，仿佛有看不见的风在周身流动。最惊人的是他的眼睛——在哥特式立领的衬托下，那双银灰色的瞳孔终于显露出与孩童外表不符的深邃。
门外传来卡米拉的敲门声：学弟们？需要帮忙吗？
马上好！林大声回应，顺手把奥瑟翘起的一撮金发按下去，走吧，魔法小学徒。
当更衣室的门打开时，卡米拉惊讶地捂住嘴：天啊！你们简直像是...她歪着头想了想，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
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以及奥瑟久违的穿上不是为了逃亡或伪装的衣服。没有补丁，没有血迹，没有荒野的尘土。只是普通的、崭新的校服。
奥瑟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蓝眼睛亮得像晴空下的海面。在卡米拉转身带路的瞬间，林感觉有温暖的东西在胸口轻轻绽开——像是冰封已久的种子，终于遇到了属于它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