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子，啪啪砸在蒙毅脸上，跟刀子刮似的。他吐掉一口混着血沫的唾沫，攥紧了手里那杆长戟，手背青筋暴起。玄色披风在身后被风扯得呼呼响，几乎要裂开。
“将军！东南角——塌了！！”副将的嗓子都喊劈了，声音混在匈奴骑兵冲锋的轰鸣里，听着都瘆人。
蒙毅猛一扭头，心口咯噔一下。东南边那道临时加厚的木栅栏，这会儿正被黑色的潮水一下下撞得摇摇欲坠，木头断裂的声音刺耳得很。几个匈奴兵已经踩着同伴的尸首，挥舞着弯刀，狞笑着要从缺口挤进来。
“弩箭！都给老子往东南角射！”蒙毅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石磨擦，他反手一戟，直接把一个冲近的匈奴骑兵劈下马背，热血泼在铠甲上，瞬间就冻成了冰片子。
“将军！箭……箭快没了！”军需官连滚带爬扑过来，脸上全是黑灰和凝固的血块，声音带着哭腔。
蒙毅的心直接沉到了底。他抬头往山顶望去，风雪模糊中，祭台的轮廓和那九尊巨鼎的阴影巍然矗立。陛下那身玄色龙袍，在一片惨白里扎眼得厉害。
“没箭了就用戈矛捅！用牙咬！”蒙毅一把揪住军需官的领子，眼睛红得吓人，“陛下在上面盯着！九鼎在上面镇着！告诉所有还能喘气的，退一步，山下的爹娘老婆孩子，咱们身后这片祖宗之地，就全他妈完了！”
“诺！”军需官脖子一梗，吼了一声，扭头就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厮杀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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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上，风雪刮得更狠了。
嬴政的手指轻轻擦过太阿剑冰凉的剑柄，目光死死钉在中央那尊最大的鼎上。鼎身上一道原本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裂开了巴掌宽，像条狰狞的蜈蚣趴在上面，裂缝底下，隐隐有金光透出来。
“陛下！使不得啊！”守鼎的老臣噗通跪倒在地，花白的胡须沾满了雪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九鼎是社稷神器，凡人肉身去碰，要遭天谴的啊！”
嬴政悬在半空的手顿住了。他眉头拧紧，不是因为老臣的哭喊，而是那裂纹里透出的金光，让他心口莫名一悸。匈奴？不过是疥癣之疾。这九鼎……才是真正能要命的东西。
“轰——！！”
山脚下猛地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喊杀声。嬴政骤然转头，只见东南角的木栅栏彻底垮塌，黑色的匈奴骑兵像决堤的洪水，朝着山顶鼎阵的方向汹涌扑来！冲在最前头的，居然是那些挥舞着木锨、铁镐的河洛工匠！
“护住鼎！！”匠作监赵工嗓子都喊破了音，抡起半截木锨硬生生架开一柄弯刀，木屑飞溅，他胳膊上立刻见了红。一个年轻工匠想把他往后拽，却被侧面冲来的战马直接撞飞，热血泼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我日你祖宗！”赵工眼珠子瞬间血红，捡起地上的铁镐，嚎叫着就朝那匈奴骑兵扑过去，用尽吃奶的力气往下砸！“砰”的一声闷响，铁镐结结实实砸在头盔上，那匈奴兵身子一晃，栽下了马背。可更多的骑兵涌了上来。
蒙毅带着亲卫骑兵拼命堵截，长戟舞得呼呼生风，不断有匈奴人惨叫落马，但缺口已经撕开，敌军像闻到腥味的饿狼，直扑核心！
眼看鼎阵就要被吞没——
“咔嚓！！”
一声刺耳至极、仿佛金石崩断的锐响，硬生生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嘶喊和兵刃碰撞声！
所有人，不管是杀红眼的匈奴骑兵，还是拼死抵抗的秦军士卒，甚至是祭台上面无人色的守鼎老臣，全都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去。
只见中央那尊大鼎上，原本巴掌宽的裂纹，骤然炸开！刺眼的金色光柱如同火山喷发，从裂缝里冲天而起，瞬间撕碎了泰山之巅的阴沉风雪，把整片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煌煌金色！
“鼎……神鼎碎了啊！”老臣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匈奴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骑兵们慌忙勒住战马，惊疑不定地望着那通天光柱，脸上爬满了恐惧，活像见了鬼。
但这，才只是开胃菜。
金色光柱冲到天穹顶端，轰然炸开，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光幕，清晰地映照出泰山之巅的一切——玄袍帝王，冲天金光，惊恐的匈奴骑兵，浴血的秦军将士，以及那尊裂纹蔓延、眼看就要散架的中央巨鼎。
这光幕，同一时刻，出现在了全球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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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斗兽场。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贵族和平民全都张大了嘴，傻眼看着竞技场上空突然冒出来的光幕。
“朱庇特在上！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哪个行省搞出来的新花样？”
“快看那个东方君主！他那袍子太带劲了！”
长安，酒肆。
叮叮当当的碰碗声没了。老兵手里的酒碗“哐当”掉在地上，他愣是没察觉，眼睛死死盯着墙壁上浮现的光幕，嘴皮子直哆嗦：“陛……陛下？是陛下！陛下在泰山遭难了？！”
雅典，学院。
正吵得面红耳赤的老学者们瞬间安静。一个戴眼镜的白发老头冲到窗边，盯着广场上空的光幕，激动得浑身乱颤：“九鼎！是《史记》里写的华夏九鼎！它们真的存在！神迹！这是历史在眼前活过来了啊！”
英国，铁匠铺。
抡着锤子的铁匠动作僵住，目瞪口呆地看着墙上浮现的巨鼎：“女神啊！这玩意儿是什么金属打的？这光泽！这个头！”
现代大学，宿舍。
电脑屏幕被光幕强行霸占，游戏界面直接没了。
“我日！啥情况？中病毒了？”
“这特效牛逼啊！”
那个Id叫@水泥爱好者的工科生一把凑近屏幕，盯着鼎身的裂纹，脱口而出：“这裂缝……内部应力集中导致的脆性断裂！快！算算用早期石灰火山灰混合浆体灌注，能不能扛住压力！”
全球，无数双眼睛，无数种语言，此刻全都死死钉在了同一幅画面上。
光幕底下，一行行奇形怪状的符号（弹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滚动：
“直播？古代现场直播？”
“活的始皇陛下！是活的！”
“那些是匈奴人？都打到泰山了？历史书骗我！”
“金光啥情况？九鼎显灵了？”
“工匠兄弟们顶住啊！”
“蒙恬将军呢？等等，这好像是蒙毅？”
“@水泥爱好者 大佬666！这就开始分析材料了？”
“有没有懂历史的出来说说，这到底是哪一年？”
弹幕跟海啸似的滚滚而过，不同文字，不同疑问，不同惊叹，搅和成一锅混乱又狂热的粥。
嬴政仰头望着天上那巨大的光幕，还有底下那些他完全看不懂、跳个不停的符号，深邃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愕和凝重。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景象，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毫无人味儿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底炸开，不管你在哪儿，是哪个时代的人：
【警告：九鼎核心受损，华夏文明存续协议触发！】
【全球基建直播系统强制激活！】
【宿主绑定：嬴政。】
【主线任务发布：修复九鼎（0\/1）；击退匈奴（0\/1）】
【文明存续倒计时：719:59:58…】
【任务奖励：依据直播人气值及任务完成度，解锁对应基建科技。】
【失败惩罚：九鼎崩解，文明断层，宿主死亡。】
倒计时的红色数字，像血一样刺眼，死死烙在光幕顶端，每跳一下都像锤子砸在嬴政心口。
机械音消失的瞬间，泰山之巅死一般寂静。匈奴骑兵从金光的震慑里回过神，凶光再次冒了出来，不知哪个喊了一嗓子，黑色的潮水又一次涌动起来！
蒙毅脸色大变，就要带人拼死顶上去。
“慢着。”
嬴政抬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透过光幕，传遍了整个世界。
他缓缓扫过天空的光幕，扫过那些疯狂滚动的陌生符号，扫过山下拼命的将士和工匠，最后，目光定在那尊连着国运、却快要碎掉的巨鼎上。惊疑、困惑，像雪一样在他眼里融化，只剩下淬过火一样的决绝。
他往前踏出一步，玄色龙袍在金色光柱的映照下，仿佛烧了起来。
“朕，就是嬴政。”他开口，声音透过无形的扩音，清晰地在每一个看光幕的人耳边炸响，“九鼎连着华夏的命，现在蛮夷打上门，神器蒙尘。你们既然能看见，那就给朕睁大眼睛看清楚！”
他顿了顿，太阿剑“锵”一声拔出半尺，寒光闪闪，直接指向山下汹涌的匈奴骑兵。
“但凡有能出主意、能出力，帮朕打退这帮杂碎、护住鼎的，”嬴政的目光好像能穿透光幕，看到每一个正在看他的人，“朕，以大秦皇帝的名义起誓，愿意和天下人，共享这基建万世的伟业！”
他这话刚说完，光幕上的弹幕直接炸穿了：
“卧槽！始皇陛下跟我对话了？！”
“共享基建？我想学秦直道怎么修的！”
“修鼎！快告诉陛下怎么修鼎！@水泥爱好者 大佬上啊！”
“这气势无敌了！兄弟们，弹幕刷起来，给陛下壮声势！”
“匈奴骑兵算个毛！陛下看我现代三十六计！”
“人气值！快给陛下涨人气！”
光幕一边，一个代表“人气值”的数字开始疯了一样往上跳，从零眨眼冲过五万、十万……每跳一下，都跟着海啸一样的弹幕！
蒙毅看着光幕上这无法理解的景象和那沸腾的“人气”，虽然搞不懂是啥，但陛下那稳如山岳的身影和骤然拔高的士气，让他胸口里的血轰的一下烧开了！
“弟兄们！”蒙毅长戟高举，声如炸雷，压住所有杂音，“为陛下！为华夏！杀——！”
“杀！杀！杀！”绝境中的秦军爆出震天的咆哮，本来快要垮掉的防线，居然硬顶着匈奴的冲击，往前反推了回去！
赵工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捡起地上阵亡士兵的青铜剑，对着身边仅存的几十个工匠嘶声大吼：“兄弟们！陛下看着！老天爷也看着！跟这帮狗娘养的拼了！决不能让他们碰九鼎一根汗毛！”
“拼了！”工匠们眼睛赤红，握着根本不顺手的兵器，再次组成了单薄却死死钉在原地的人墙。
嬴政站在祭台边缘，狂风吹得他袍袖翻飞。他不再看光幕，目光如炬，死死钉在山下那片混乱惨烈的战场，紧握的太阿剑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渴望着饮血。
他缓缓抬起手臂，剑尖直接指向匈奴主帅那杆大旗的位置，对旁边待命的传令兵，吐出了那个决定生死的字眼，冰冷刺骨：
“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