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太阳高照,杜红根公司的玻璃门就被“砰”的一声狠狠撞开。
卢美林攥着包带,满脸怒气地闯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又沉重的声响,
吓得正在整理文件的小弟们手里的纸都掉了一地,一个个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人敢出声搭话。
杜红根坐在办公桌后,抬头瞥了眼气势汹汹的卢美林,又扫过僵在原地的小弟,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行了,今天先放假,你们明天再过来。”
小弟们像是得了特赦,对视一眼后,忙不迭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连椅子都顾不上归位,脚步匆匆地往门口跑,生怕慢一步就卷进这股火药味里
没一会儿,办公室里就只剩杜红根和卢美林两人。
卢美林一跺脚,胸口还因为赶路微微起伏,语气里满是不忿:“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说走就走,就这么轻易放过至真园那个小婊子?”
杜红根指尖在桌面上顿了顿,没急着回话,
伸手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借条,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这个。
至真园背后站着宝总,我之前欠过他一个大人情,现在他特意用这份人情来保至真园,我没法再动手。”
卢美林接过借条,手指捏着纸边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声音都带了点发颤:“你这是……
为了这个人情,连之前的事都算了?”
“算?”杜红根猛地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恼火,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了白,“还不是因为你那废物老公!要不是他滥赌,能欠下这么多烂摊子?
我看你干脆跟他离婚算了,再这么耗下去,他早晚得把你也拖进坑里!”
其实杜红根和卢美林的渊源早得很——两人是打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青梅竹马,
年轻时好得能穿一件衣裳,早早就订下了要过一辈子的心思。
可谁也没料到,就在婚期快到的时候,杜红根因为道上的一场纷争,稀里糊涂卷进了官司,最后判了刑,进了监狱。
那时候卢美林还瞒着他一件事:她的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两人的孩子。
看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卢美林夜里躲在被子里哭——她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没办法,她咬着牙开始四处相亲,见过的人不少,可没一个能让她上心的,直到遇见了现在的金老板。
金老板性子软,说话做事都带着点温吞,看着还有些“娘气”,
可在卢美林最无助、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的时候,是他天天守在旁边,
给她送热饭,陪她去产检,听她偷偷念叨对杜红根的牵挂。
后来卢美林动了心,两人顺理成章结了婚。
金老板知道她心里有股子想做事的劲儿,又心疼她先前受的苦,便拉着她一起,
东拼西凑借了不少钱,盘下了一个小店面,给饭店取名叫“金美林”——一半是他的姓,一半是她的名,想着往后就能守着这家店,安安稳稳过日子。
原以为能守着“金美林”安稳过下去,可杜红根一出狱,这日子就彻底乱了。
杜红根刚踏出监狱大门,一听说卢美林嫁了人,当时就红了眼,像头失了控的兽—
他没去找卢美林问缘由,反倒把火都撒在了金老板身上,处处针对“金美林”饭店:
要么故意让混混来闹事,要么拦着饭店的供货渠道,明里暗里就一个目的,逼金老板主动提离婚。
卢美林看着饭店被搅得鸡犬不宁,金老板被吓得整日唉声叹气,
实在没法子,只能拉着杜红根,红着眼眶把当年的事和盘托出:“我不是要背叛你,是当年怀了你的孩子,我不能让他生下来就没爸爸……”
这话一出口,杜红根整个人都僵住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个儿子,先前的戾气瞬间散了,只剩下满心的狂喜。
再看向金老板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愧疚——他知道,金老板没做错什么,甚至在他缺席的这些年,替他护了卢美林母子。
可金老板心里的疙瘩却没解开。
看着杜红根和卢美林因为孩子重新走近,两人说话时眼底藏不住的熟稔,他心里像堵了团火,却又没处发,渐渐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想在牌桌上找点痛快。
前两年,金老板更是瞒着所有人跑到澳门赌钱,结果手气差到极点,不仅输光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直接被人扣在了那边。
消息传回时,卢美林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找到了杜红根。
金老板欠的赌债像座大山,杜红根把自己手头的钱翻了个底朝天,凑来凑去还是差一大截,没辙,只能厚着脸皮出去借。
他第一个找的是淘淘,可到了地方才知道,淘淘早跟杨雪去了大鹅那边办事,店里只剩芳妹。
杜红根刚提借钱的事,芳妹就摆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疏远:“红根哥,不是我不帮你,店里的钱早被淘淘抽走带大鹅了,我这儿一分多余的都没有
你也知道,我们小本生意,实在不想跟道上的事扯太近。”
话说到这份上,杜红根也没法再纠缠,只能空手离开。
就在他蹲在路边犯愁,连下一个借钱的对象都想不出来时,宝总的车忽然停在了他跟前。
车窗降下,宝总递过来一张银行卡,语气平静却干脆:“这里面有30万,先拿去救急。”
杜红根愣了愣,他知道宝总从不轻易掺和别人的麻烦,这份人情太重了。
他攥着银行卡,心里跟明镜似的——从这一刻起,他算是实实在在欠了宝总一个天大的情分。
卢美林攥着包带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些白,语气没了之前的激动,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倔强:“我是不会离婚的。”
她抬眼看向杜红根,眼神里带着点疏离的客气:“你要是觉得难办、帮不了这个忙,我也不难为你
至真园的事,我自己想办法来解决。”
说这话时,她刻意别过脸,没再看杜红根的眼睛,像是怕多对视一秒,自己那点硬撑的底气就会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