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剑劈开的地缝深处,前朝废都的断壁残垣在煞气中若隐若现。萧珏挣脱金丝,枯指抓向苏璃脚踝:用百万冤魂炼的城池,正好给你们陪葬!
破烂堆留着碍眼。苏璃跺脚震塌半截城墙,从发间扯出三根白发——那是当年焚己耀世时留下的寿元痕迹。发丝遇风即燃,火舌舔过龟裂的护城河,干涸百年的河床突然涌出黑油。
萧珩抬袖拦在她身前:此地怨气太重......
怨气?她嗤笑,将燃烧的白发抛向油面,本宫偏要烧锅开水烫死它们!
火龙窜起的刹那,整座废都发出凄厉嘶嚎。千万道灰影从地底扑出,正是当年被屠城炼煞的百姓残魂。萧珏狂笑着掐诀:看看你们护的明君——正在焚毁你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闭嘴吧你!苏璃抢过北斗剑削断他结印的手指,转身将剑柄重重插进焦土,本宫纵火从不伤自己人!
剑身日月图腾骤亮,火光分作泾渭分明两色:赤焰吞噬着残垣断壁,金焰却织成巨网托起哀嚎的残魂。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剑锷:日月双魄听令——
焦土突然剧烈翻涌,无数金麦破土而出。穗头沉甸甸压着露珠,每滴露珠里都裹着道被净化的魂灵。麦浪过处裂痕弥合,有个孩童残魂伸手接住坠落的麦粒,透明指尖渐渐凝实。
娘娘......老妪残魂捧着金麦泣不成声,民妇能尝口新麦吗?
苏璃掰下穗头塞进她嘴里,转身踹向发怔的萧珏:看什么看?本宫种的麦子比你的破阵好吃!
流民们从山坳涌来,最初只是抢夺麦穗,直到有人发现吞食金麦后身上旧伤痊愈。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叩首,万岁声震落城头灰烬。
萧珩忽然用北斗剑划破掌心,血滴入土瞬间,麦田中央陡然绽开并蒂莲——与他二人容颜别无二致的并蒂莲。
皇兄。他朝被麦浪捆缚的萧珏伸手,该回家用膳了。
风卷着麦香掠过焦土,废墟尽头现出漠北王庭的轮廓,炊烟正袅袅升起。
三十载的黄沙掩埋了无数的白骨,然而就在这片荒芜之地,少年萧珏却奇迹般地从尸堆中艰难地爬了出来。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怀中仅剩下半块已经发霉的饼子。
正当萧珏茫然四顾时,一个胡商出现在他面前。那胡商冷漠地看着他,然后随手扔给他一只破碗,说道:“给我磕头,我就施舍你点东西。”
萧珏紧紧握着那半块霉饼,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去。他来到一片沙地,将那半块霉饼小心翼翼地埋进了土里,然后每天用自己伤口中流淌出的鲜血去浇灌它。
时光荏苒,三年过去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席卷而来,掀开了那片被掩埋的土层。在沙暴过后,一个惊人的景象展现在萧珏眼前——那竟然是前朝废都的祭坛!
祭坛上刻着一行字:“以怨炼煞可复国。”萧珏凝视着这行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复什么国?”萧珏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名叫苏璃的女子正站在他身后,她的手中还揪着他的耳朵。
“你弟的江山不就是你的吗?”苏璃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萧珏的心上。
萧珏怔怔地望着不远处麦田里追逐嬉戏的孩童们,其中有一个跛脚的男孩正把金色的麦粒喂进妹妹的嘴里。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而他的弟弟则是体弱多病的小皇子。他常常会偷偷地藏起一些糕饼,留给生病的弟弟吃。
“阿珩……”萧珏的声音变得嘶哑,“你小时候,总是抢我碗里的肉。”
他的话音未落,手中的北斗剑突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而那象征着帝王权力的玄色龙袍,也在这一刻染上了麦秸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