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市南郊,三元里城中村。
这里是这座光鲜城市的下水道,藏污纳垢,鱼龙混杂。
凌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一家挂着“专治疑难杂症”破招牌的黑诊所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霉味。
李枫桥躺在一张油腻的手术床上。他高烧40度,整个人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左臂的肿胀已经蔓延到了肩膀,那是严重感染的迹象。
但他手里,依然死死攥着一把从诊所顺来的手术刀。
“在那!找到了!”
诊所的卷帘门被人暴力踹开。
七八个穿着便衣、满脸横肉的大汉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祁厅长手下的那个猎犬头子,脸上还缠着被U型锁砸伤的绷带。
“妈的,这小子真能跑!”
猎犬头子狞笑着走上前,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输液架。
“李枫桥,九号技师,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能跳楼吗?再跳一个给爷看看?”
李枫桥费力地睁开眼。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只看到几个重叠的、狰狞的人影。
“呵……”
他扯了扯干裂的嘴角,想笑,却咳出了一口血沫。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到头了。
林优雪那一抹红,成了他这辈子永远无法偿还的债。或许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解脱。
“别跟他废话!祁厅长说了,要活的,但没说要完整的!”
猎犬头子从腰间抽出一根甩棍,眼里闪着残忍的光。
“先把他的四肢都敲断,我看他还怎么跑!”
“住手——!”
就在甩棍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在诊所外炸响!
轰隆隆——!
大地在震动。
那不是普通的汽车引擎声,那是大排量柴油发动机集群轰鸣的声音!是钢铁洪流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什么情况?!”
猎犬们惊慌地回头。
砰——!
诊所那扇脆弱的卷帘门连同半面砖墙,被一个巨大的钢铁车头直接撞得粉碎!
烟尘四起中,一辆墨绿色的“猛士”军用越野车,像一头从地狱冲出来的钢铁巨兽,蛮横地卡在了诊所门口!
车门还没开,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已经从射击孔里伸了出来!
不是手枪。
是95式突击步枪!
“都不许动!!”
“全部抱头!蹲下!!”
一群穿着迷彩作训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像下饺子一样从车上跳下来。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眼神冷得像冰。
“你们……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猎犬头子慌了,他掏出自己的证件想亮身份,“我是省公安厅反恐总队的!我们在执行公务!”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沉重无比的枪托!
一名少校军官直接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脸上,把他半嘴牙都砸碎了!
“去你妈的公务!在老子面前,你也配提公务?!”
猎犬头子惨叫着倒在地上,满嘴是血。其他的打手早就吓傻了,一个个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候,那辆猛士车的后门,缓缓打开了。
一双锃亮的黑色军靴,踏在了诊所满是污水的地面上。
一个身材魁梧、两鬓微霜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陆军夏常服,肩膀上那一颗金色的将星,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少将!
这是一位实权野战军少将!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群垃圾一眼,径直走向了那张破旧的手术床。
当他看到床上那个面色惨白、浑身是血、高烧昏迷的年轻人时,这位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硬汉,眼眶瞬间红了。
“儿子……”
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无尽的愧疚和滔天的怒火。
“爸来晚了。”
李枫桥在迷离中,感觉有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手,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
那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莫名地让他心安。
他努力睁开眼,看到了那颗金色的将星。
“你……是谁……”他虚弱地问。
“我是你老子!亲老子!”
李振邦咬着牙,转过身。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慈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暴戾!
“谁干的?”
他指着床上的李枫桥,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谁把我儿子,伤成这样的?!”
地上的猎犬们已经吓尿了。
省公安厅的证件在少将面前,连擦屁股纸都不如!
“报告军长!”
刚才动手的少校大声汇报:“这群人自称是祁同伟的手下!说是奉命抓捕!”
“祁同伟?”
李振邦冷笑一声,那笑容比阎王还渗人。
“好一个汉东省公安厅长!好大的官威啊!”
“抓人抓到老子头上来了?!”
他拿出一部军用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喂,老沙,是我,李振邦。”
“我在你们汉东的三元里。”
“你那个好学弟祁同伟,刚才差点把我唯一的亲儿子给废了。”
“这笔账,怎么算?”
电话那头。
正在省委常委楼办公室里通宵未眠的沙瑞金,听到这句话,手里的保温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振邦!东南战区的“李疯子”!他们俩是当年在党校一个宿舍睡上下铺的铁哥们!
他竟然在汉东?他儿子还在汉东被人追杀?!
“老李!你冷静点!别冲动!”
沙瑞金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你把位置给我,我马上亲自过去!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
李振邦看了一眼昏迷的儿子,眼中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老沙,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想让你难做。”
“但今天这事,要是没有几颗人头落地,我李振邦这身军装,扒下来不要了!”
挂断电话。
李振邦一挥手:“把人带走!送军区总院!用直升机!”
“是!”
特种兵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李枫桥抬上了担架。
临走前,李振邦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还在哀嚎的猎犬头子。
“刚才,是你哪只手要敲断我儿子的腿?”
猎犬头子吓得浑身筛糠:“首长饶命……首长我错了……”
“砰!”
李振邦没有废话,直接拔出腰间的配枪,对着他的一条大腿就是一枪!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城中村。
“回去告诉祁同伟。”
李振邦收枪,声音冰冷如铁。
“洗干净脖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