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玄黑色的身影太快了!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仿佛一道撕裂夜幕的雷霆,携着一路征战染上的风尘与血腥,裹挟着焚尽一切的焦灼与暴怒,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蛮横地撞入了这片混乱血腥的战场,也蛮横地撞入了李晚晴的视野。
是南宫陌!
他甚至没有先去肃清那些溃逃的叛军,没有去查看前院的惨状,他的目标明确得可怕——从踏入府门,摧毁一切阻碍的那一刻起,他那双透过银色面具、已然猩红的眼眸,就死死锁定了那个在火光与血色中、踉跄奔向王府深处的玄色身影!
他的晚晴!
“晚晴——!”
一声嘶吼,仿佛受伤孤狼的嗥叫,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带着失而复得的恐慌和难以言喻的心疼,重重砸在李晚晴的心上。
李晚晴狂奔的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地回头。
就在她回眸的瞬间,那道玄黑色的飓风已席卷至她面前。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和一路疾驰而来的凛冽风霜。
他停了下来,就停在她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银色面具在远近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光。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是她从未见过的骇人——布满了血丝,瞳孔紧缩,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屠戮后的煞气,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后怕与恐慌。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带着滚烫的温度,急速地、近乎贪婪地扫过她的全身。从她沾满黑灰和血污的脸颊,到被火星烫出焦痕的袖口,到沾满泥泞、下摆湿透的狐裘,再到她微微颤抖、却依旧紧紧握着匕首的手。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血迹(是别人的),看到了她眼底深藏的疲惫与惊悸,也看到了那份在绝境中被磨砺出的、令人心折的坚韧。
“陌……”李晚晴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只化作一个带着颤音的字眼。所有的坚强,在看到他、感受到他气息的这一刻,险些土崩瓦解。委屈、恐惧、后怕……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但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祠堂!祠堂密室起火了!孩子们和……”她急声喊道,声音因为急促而带着破音。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宫陌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他甚至没有问一句“怎么回事”,那滔天的怒火仿佛找到了新的宣泄口,瞬间转化为更加恐怖的杀意与行动力!
“影煞!肃清残敌,一个不留!”
“墨鳞!召集所有能动的,跟本王去祠堂!”
“军医!立刻救治伤员!”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又快又狠,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凛冽的杀机。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沙哑,却更添了几分地狱修罗般的恐怖。
话音未落,他已一把抓住了李晚晴的手腕。
他的手掌,带着金属护手的冰冷,也带着一路紧握缰绳、沾染鲜血的黏腻和灼热。那力道极大,攥得李晚晴腕骨生疼,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又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带路!”他只吐出两个字,眼神死死盯着她。
李晚晴没有任何犹豫,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用力一点头:“这边!”
她拉着他,转身朝着祠堂方向继续狂奔。南宫陌紧随其后,他的步伐极大,几乎是她拖着他在跑,又像是他在用这种方式,支撑着她快要耗尽体力的身体。
沿途,可以看到零星负隅顽抗的叛军,但在看到南宫陌身影的瞬间,无不魂飞魄散,往往还没来得及举起武器,便被跟随在南宫陌身后涌入的、如狼似虎的幽冥铁骑瞬间绞杀!真正的“一个不留”!
整个冥王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肃清。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更加浓郁了。
越靠近祠堂,那冲天的火光越发清晰,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隐约的人声哭喊!
“快!再快一点!”李晚晴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肺部因为剧烈奔跑和吸入烟尘而火辣辣地疼。
南宫陌一言不发,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看到了那熊熊燃烧的祠堂,看到了在火场外围徒劳试图泼水、哭喊着的仆役和零星冥夜卫。
“废物!”他低吼一声,猛地松开李晚晴的手腕,身形再次暴掠而出,竟比之前更快!如同一道真正的黑色闪电,直射火场!
“陌!”李晚晴惊呼一声,生怕他直接冲进火海。
但南宫陌在冲入火场前,猛地停住,对着混乱救火的人群发出雷霆般的怒吼:“水源!组织水源!拆掉西侧连廊,隔绝火势!会水的,跟本王进去救人!”
他的指令清晰而有效,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幸存的下人们看到王爷归来,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按照他的命令行动起来。
而南宫陌,则一把夺过旁边一人手中浸湿的棉被,披头盖住,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火势最猛、也是密室入口所在的祠堂正堂!
“殿下!”众人惊呼。
李晚晴的心也随着他的身影没入火海,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要跟进去,却被灼热的气浪和浓烟逼了回来,呛得连连咳嗽。
时间,在火光的跳跃和人们焦急的呼喊中,一秒秒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李晚晴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死死盯着那不断有燃烧的椽子掉落的祠堂入口。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不是对火的恐惧,而是对那个冲进去的男人,以及密室中那些人生死的恐惧。
终于!
在众人几乎绝望的目光中,祠堂入口那晃动的、被火光扭曲的空气里,猛地撞出几个身影!
是南宫陌!
他依旧是进去时那副样子,湿透的棉被已有多处被烤焦冒烟,玄色的衣袍下摆甚至带着点点火星。他怀中抱着一个被湿布裹得严严实实、正在哇哇大哭的婴孩,身后跟着几个相互搀扶、剧烈咳嗽的妇孺,最后面是两名跟着他冲进去的幽冥卫,各自背着一名被浓烟熏晕的老仆。
“出来了!王爷出来了!”
“快!接应!泼水!”
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七手八脚地上前接应,扑打他们身上的火星。
南宫陌将怀中的孩子塞给一名激动的嬷嬷,猛地扯下头上冒着青烟的湿棉被,目光如同利剑般再次扫视火场,厉声问道:“里面还有人吗?”
“没……应该没有了!王爷,密室入口已经被掉下来的横梁堵死大半,火太大了,进不去了!”一名跟着出来的幽冥卫呛咳着回禀。
南宫陌死死盯着那烈焰翻腾的入口,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知道,这意味着,可能还有人没能出来……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咔嚓——轰隆!!”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巨响,祠堂正堂那根被烧得最厉害的主梁,终于不堪重负,带着漫天火星和燃烧的碎木,朝着刚刚逃出生天、正在喘息的人群,当头砸落!而首当其冲的,正是那个抱着婴孩的嬷嬷,以及……站在她不远处、正抬头望着的李晚晴!
“小心!”
“王妃!”
惊呼声四起!
李晚晴只看到一片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阴影朝着自己笼罩下来,灼热的气浪让她呼吸一窒,身体僵硬,几乎无法动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黑色的身影,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她连同她身边那个抱着孩子的嬷嬷,狠狠推开!
而那道燃烧的巨梁,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以及一声压抑的、短促的闷哼,同时响起!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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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 为救李晚晴和孩童,南宫陌硬生生承受了燃烧巨梁的撞击?那声闷哼和骨骼碎裂声是否来自他?在刚刚归来、历经血战之后,他是否又会倒在这最后的意外之下?李晚晴要如何面对这瞬间从希望到绝望的惊天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