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玉的螺丝刀在干扰器外壳上拧最后一圈时，指尖还在抖。
“成了？”雷鸣的声音从光罩边缘传来，带着机械般的平板，“频率…对准了？”
她抬头，看见雷鸣左掌的烙印泛着浓黑光，像块吸饱了墨的海绵，正顺着他的小臂往上爬。军工铲被他攥得死紧，铲刃对准闻人瑨的咽喉，动作却迟缓得像生了锈的齿轮——那是意识在抵抗控制。
“还差0.3赫兹。”温明玉咬着唇，把最后一根导线压进电池槽，“干扰器的零件都是从报废设备里扒的，稳定性比实验室的差十倍……”她按下开关，拾音器发出刺耳的蜂鸣，频率表颤巍巍跳到1200赫兹，“成了！雷鸣，撑住！”
蜂鸣声像把钝刀，切开凝滞的空气。雷鸣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里的涣散裂开条缝：“瑨…是你吗？”他踉跄着后退，军工铲“当啷”掉在地上，“控制…好强…像有人攥着我的骨头在掰…”
“别松劲！”闻人瑨从青石板上弹起来，朱砂线在指尖绕出红光，“我捆着你！”线体“唰”地甩出，缠住雷鸣的手腕——接触烙印的瞬间，朱砂线冒起黑烟，发出焦糊味，“这邪气…比潘家园卖的假朱砂符还猛！”
岩缝主根的黑光骤然暴涨。藤蔓撞开光罩的裂缝，像群饿极了的蛇，缠上温明玉的脚踝。她吃痛踉跄，干扰器的频率表疯狂跳动：“主根在强化控制！频率又同步了！”
“雷鸣！用玉珏镇心脉！”温明玉拽着藤蔓往后扯，“我调不准频率了！”
闻人瑨踉跄着扑过去，玉珏按在雷鸣胸口。淡蓝光渗入他皮肤的刹那，雷鸣的烙印黑光肉眼可见地缩了回去。“有用！”他咳着吐出口血，“玉珏的能量…在冲散那些脏东西！”
雷鸣的眼神彻底清明。他反手抓住闻人瑨的手腕，声音发颤：“刚才…我差点杀了你。对不起。”
“先顾着活命！”闻人瑨挣开他，后背抵着棺木喘气，“玉珏的能量快耗光了…这玩意儿比拍卖行的镇宅玉还金贵，哪经得起这么造！”
藤蔓仍在逼近。光罩只剩半米范围，温明玉的干扰器发出刺啦的杂音——电池要撑不住了。“只能再坚持三十秒！”她盯着频率表，“雷鸣，帮我按住拾音器！闻人瑨，再补道朱砂线！”
雷鸣捡起军工铲，铲柄重重砸在藤蔓上：“来得好！”藤条抽在他腿上，渗出血珠，他却像感觉不到疼，“这比部队的抗干扰训练狠多了…老子偏不让你们如意！”
闻人瑨咬着牙，朱砂线在掌心打个结，甩向雷鸣的烙印：“捆紧点！”线体再次泛起红光，与黑光绞成一团，冒出滋滋响声。
干扰器的蜂鸣突然变得尖锐。温明玉的额头渗出汗：“频率精准了！雷鸣，你感觉怎么样？”
“像有人把耳朵里的杂音全抽走了。”雷鸣活动了下手腕，烙印的黑光彻底隐入皮肤，“现在…我能劈断主根了。”
“不行！”温明玉关掉干扰器，电池“啪”地掉在地上，“干扰器彻底没电了。你的烙印只是暂时压制，主根还在…它会再操控你！”
闻人瑨瘫坐在青石板上，玉珏的蓝光微弱得像盏快灭的灯：“至少…争取到时间了。”他摸出压缩饼干，递给温明玉，“吃点。我这失血过多的身子，比古玩店的破瓷碗还脆。”
雷鸣捡起军工铲，铲刃在掌心蹭了蹭：“清理尸骸和劈主根的事，我来。”他看向两人，“你们歇着。这次…不会再让你们涉险。”
“少废话。”温明玉咬了口饼干，“主根的养分在悬棺尸骸里。得先把那些棺材里的东西清出来，再劈根——不然你劈断主根，它还能靠尸骸重生。”她翻开殄文拓印纸，“之前破译的‘以尸养藤’，说的就是这回事。”
闻人瑨盯着岩缝方向，眼神发沉：“九幽会不会派更多人过来？这山里…怕不止我们几个在找龙脉。”
“管他呢。”雷鸣活动着筋骨，军工铲在地上砸出深坑，“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主根不除，咱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三人沉默着收拾装备。温明玉把干扰器的残骸收进背包：“零件还能再拼个简易装置，撑两分钟——劈主根时给你干扰。”闻人瑨把玉珏贴在胸口：“我尽快恢复点能量…等会儿用玉珏镇主根的邪气。”
雷鸣扛起军工铲，走向藤囚笼方向。他的背影在暮色里显得很单薄，却带着股狠劲：“这次…我来当诱饵。你们找机会劈根。”
“说什么傻话。”温明玉拽住他的胳膊，“要上一起上。”
“对。”闻人瑨也站起来，朱砂线重新缠在手腕，“咱们三个…还差得远呢。”
岩缝主根的黑光仍在闪烁，像只不甘心的眼睛。远处，藤蔓仍在聚集，却不敢轻易靠近——它们能感觉到，那三个人的骨血里，燃着不肯熄灭的火。
三人踩着青石板的声响，惊飞了岩缝里的夜枭。温明玉回头看了眼悬棺群，月光下，那些棺椁像张着的嘴，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下一章…该劈主根了。”她轻声说。
雷鸣笑了笑，军工铲在掌心转了个圈：“劈就完事了。大不了…再挨两下控制。”
闻人瑨摸了摸怀里的玉珏，蓝光在他眼底映出一点星子：“到时候…可别指望我再献血祭。”
风从谷底吹上来，带着血藤的腥气和青铜的锈味。但他们都知道，最艰难的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