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位于宪章山片区的一栋高级公寓楼内。与周边繁华现代的环境格格不入，这间公寓门口拉着Ncpd的警戒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香薰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的味道。
“死者名叫埃利奥特·桑德森，四十二岁，自由考古学家兼符号学顾问，私下里也从事一些……不那么合法的文物鉴定和交易。”瑞弗一边戴着乳胶手套，一边对身边的林夜低声介绍。她换上了一套更便于行动的深色调查服，但依旧难掩其挺拔的身姿，只是脸色在公寓冷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林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公寓客厅。装修极具品味，摆放着不少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工艺品和卷轴，但此刻，一种混乱和暴力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书籍和纸张散落一地，一个摆放古董的架子倒塌，碎片四溅。而在客厅中央，用白色痕迹固定线勾勒出一个人形，旁边地毯上深褐色的污渍触目惊心。
“这里是第一现场。”瑞弗走到人形轮廓旁，蹲下身，眼神锐利如鹰，“根据初步尸检报告，致命伤是心脏位置的单一刺穿伤，凶器推测是某种特制的锥刺，截面不规则，造成的创口非常独特，不属于已知的任何制式武器。”
她说着，从证物袋里取出一个放大镜，小心地在地毯纤维中搜寻着。
“看这里，”她指向人形轮廓手臂外侧不远处的几点几乎微不可查的暗色小点，“喷溅模式很奇怪，力度和角度都不同于死者的血液。法医初步判断，可能是凶手受伤后留下的，但量极少，而且……成分有些异常，正在进一步分析。”
林夜没有蹲下，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闭了下眼睛，随即睁开。
【灵气感知·灵境】，开启！
无形的感知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水银泻地，细致地掠过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刹那间，世界在他“眼中”变了模样。物质的细节略微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能量的残留与痕迹。
他“看”到了瑞弗身上散发的、带着坚韧与正义感的温暖生命气息，也“看”到了那些普通警员忙碌时散逸的、较为微弱的生物能量场。
而更多的，是残留在这片空间里的、冰冷而混乱的“印记”。
死者的气息已经非常淡薄，带着一种戛然而止的不甘与恐惧。但除此之外，有一股极其鲜明、如同污浊墨迹般涂抹在空气中的灵能残留，牢牢吸引了林夜的注意。
阴冷，混乱，充满了一种掠夺和破坏的欲望。
与地下空间那个黑袍人身上的气息同源！
但不同的是，这里的残留，更加……暴戾。如果说黑袍人的气息是冰冷的算计和贪婪，那么留在这里的，就是一种近乎失控的、带着疯狂因子的毁灭冲动。这股残留如同拥有实质，缠绕在倒下的书架旁，凝聚在死亡轮廓的心脏位置，甚至在空气中勾勒出几个短暂、急促的移动轨迹——那是凶手行动时无意识散逸的灵能路径。
“有什么发现吗？”瑞弗站起身，看向林夜。她注意到他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仿佛在凝视着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这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他顺着那股暴戾灵能的轨迹，缓步走向倒塌的书架。他的手指拂过书架边缘一处不显眼的木质断面。
“这里，”林夜开口，声音低沉，“凶手曾在这里短暂停留，情绪非常激动，灵能……或者说他使用的某种力量，在这里有一次剧烈的爆发，不是针对死者，更像是……某种宣泄。”
瑞弗立刻走过来，凑近林夜手指的位置，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没有明显的物理痕迹……但你确定？”
“确定。”林夜的目光投向书架后方墙壁上悬挂的一幅抽象画，画作的右下角，有一个用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灵能标记出的扭曲符号的一角，与他在地下空间看到的那个逆写符文有几分相似，但更为潦草和混乱。“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死者。但他本人的状态……很不稳定。”
他继续移动，来到死亡轮廓旁。那股阴冷的灵能在这里最为浓郁，仿佛凝固的恶意。
林夜蹲下身，伸出手指，虚按在心脏位置对应的上空。他不需要触碰，灵境级别的感知让他能更清晰地“阅读”这里残留的信息。
除了那股熟悉的、属于凶手的暴戾灵能外，他还捕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冰针般尖锐的……疯狂意念。
这意念并非人类情感意义上的愤怒或仇恨，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扭曲的东西，夹杂在凶手的灵能残留中，仿佛某种外来的、具有污染性的“杂质”。它传递出一种非理性的破坏欲，对秩序和生命的纯粹否定。
（找到……净化……必须……完成……仪式……）
断断续续的碎片意念，如同毒蛇的低语，涌入林夜的感知。他猛地皱紧了眉头，收回手。
“怎么了？”瑞弗敏锐地察觉到他脸色的细微变化。
“凶手的力量里，有‘东西’。”林夜站起身，语气凝重，“不完全是他的自我意识，更像是一种……外来的疯狂意念在影响甚至驱动他。”
瑞弗倒吸一口凉气：“精神控制？还是某种……超自然层面的污染？”
“不确定。”林夜摇头，“但这种疯狂，让他更危险，更不可预测。”他指了指心脏位置，“这里的杀戮，带着一种……‘仪式感’，不仅仅是灭口。”
瑞弗神色严峻，她拿出数据板快速记录着：“情绪不稳定，可能受外力影响，行为带有仪式性……这解释了他为什么能在多次犯案中保持高效冷酷，却又在现场留下这些难以理解的细微痕迹。”
她抬起头，看向林夜，眼神中带着惊叹和一丝依赖：“你的‘视角’，确实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如果没有你，这些线索我们可能永远无法获取。”
林夜对上她的目光，能看到她眼底因为连日劳累和肩伤未愈而产生的细微血丝，但那双蓝眸里的光芒却愈发坚定。他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道：“你的方法也没错。那些纤维和非常规弹道，是物理证据，同样关键。”
这是他对她专业能力的肯定。瑞弗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点小得意：“当然，我可是靠这个吃饭的。”她晃了晃手里的放大镜，“传统与现代科技结合，再加上一点……嗯，‘非凡’的洞察力，才能拼出完整的真相。”
这时，一阵穿堂风吹过，公寓的窗户似乎没关严，带着夜之城凉意的风灌入，让只穿着单薄调查服的瑞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轻颤，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牵动肩伤，让她轻轻“嘶”了一声。
林夜瞥了她一眼，脱下自己那件不算厚实但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递了过去。
“穿上。”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下达一个简单的指令。
瑞弗看着递到眼前的黑色外套，又抬头看了看林夜只穿着里面那件深灰色短袖t恤的样子，他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她的脸颊微微发热，犹豫了一下。
“不用了，我……”她想拒绝，觉得这样似乎太过亲密。
“伤口发炎会耽误调查。”林夜打断她，理由冠冕堂皇，手臂依然伸着，没有收回的意思。
瑞弗看着他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了外套。衣服上还残留着林夜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像是电流掠过臭氧又混合了雨后泥土的味道，很特别，并不难闻。她将宽大的外套裹在身上，瞬间被一股暖意包围，驱散了寒意，也似乎缓解了一丝肩部的隐痛。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嗯。”林夜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现场，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瑞弗裹紧了他的外套，感受着那份陌生的温暖和气息，心跳却莫名快了几拍。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案件，走到林夜身边，指着散落一地的书籍和纸张：“我们在整理死者的研究资料，希望能找到凶手找的东西，或者下一个可能的目标。”
林夜点头，他的灵气感知依旧维持着，扫过那些散落的纸张。大部分是普通的考古笔记和符号学分析，但在其中一页被揉皱的草稿纸边缘，他再次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的、与凶手同源但更隐晦的灵能印记。
“这张纸，”林夜指向那张草稿纸，“凶手可能看过，或者用他的力量接触过。”
瑞弗立刻小心地将那张纸用镊子夹起，放入新的证物袋。“我会重点分析它。”
两人站在凌乱却安静的犯罪现场中央，一个依靠科技与逻辑，一个借助超凡与感知，不同的方法却指向同一个方向。
“可以确认了，”林夜总结道，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回响，“连环谋杀案，与地下空间的能量汲取事件，是同一伙人所为，或者至少，源于同一个力量源头。凶手是一个被某种疯狂意念影响、状态不稳定但实力不俗的灵能者，目标明确指向接触特定超梦技术的玄界研究者。”
瑞弗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数据板：“那么，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在他找到下一个受害者之前，先找到他！或者，找到那份可能记载了‘下一个目标’的名单。”
合作伊始，双线并进，真相的迷雾，正在被一点点拨开。而两人之间，那种基于信任和专业、又掺杂着一丝微妙情愫的纽带，也在这场危险的调查中，悄然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