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凌晨4时，长津湖东侧新兴里的坑道外，寒风卷着雪粒撞在冰壁上，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无数牺牲战士的低语。李云龙靠在38军82师245团坑道的射击孔旁，棉帽耳罩上结的冰棱垂到脸颊，冻得他颧骨发麻。手里攥着的半截铅笔，在雪块地图上反复划着美军的装甲集群位置——昨夜的侦察兵带回消息，美军在阵地后增调了一个重炮营，十二门155mm榴弹炮正对着坑道方向校准，炮口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军长，245团周卫国团长不行了。”卫生员刘小梅的声音从支坑道传来，带着压抑的哭腔，“他左腿的烧伤感染了，高烧不退，刚才还喊着‘炸坦克’，现在已经昏迷了。”李云龙猛地直起身，怀里的铜烟斗滑落在地，在冰面上撞出清脆的声响。他踉跄着往支坑道跑，棉靴踩在冻硬的血冰上，几次差点滑倒——支坑道里的空气更浑浊，弥漫着血腥和药膏混合的气味，周卫国躺在铺着干草的雪地上，脸色烧得通红，左腿的纱布渗着黑红色的脓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艰难的喘息。
“还有消炎药吗？”李云龙抓住刘小梅的胳膊，她的手冻得像冰，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血痂。“只剩最后一小瓶青霉素了，是昨天粮弹车带来的，本来想留给胸伤的伤员。”刘小梅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瓶身冻得结了层白霜，“我给周团长打了半瓶，剩下的……”话没说完，坑道外突然传来“咻——”的尖啸，是美军的重炮炮弹来了。
“快把伤员往主坑道转移！”李云龙大喊着，抱起周卫国就往主坑道冲。炮弹落在支坑道入口，“轰隆”一声，冰壁塌了一半，碎石和雪块砸下来，一名正在收拾药品的卫生员被埋在下面，只露出一只握着药棉的手，指缝里还夹着半片没给伤员换的纱布。周卫国在李云龙怀里醒了一瞬，含糊地喊：“军长……别管我……守住坑道……”说完，头一歪又陷入昏迷。
二、雪野阻炮：断指战士爬雪校炮位，冻僵的手捏紧爆破筒
凌晨5时，美军的重炮轰击开始了。十二门155mm榴弹炮轮番开火，炮弹像冰雹般砸在坑道周围，雪地里炸出一个个直径数米的深坑，冻土和冰棱被炸起十多米高，再像刀子般砸下来。82师师长赵天雷带着工兵连在坑道外加固掩体，刚把一根原木扛到射击孔旁，就被炮弹的气浪掀飞，后背撞在冰壁上，吐出一口血，却仍挣扎着爬起来：“快把原木顶住射击孔！别让炮弹炸进来！”
工兵连的战士们顶着炮火，把一根根原木往射击孔旁搬。班长王大壮的右手在昨天的人桥任务中被冻坏，三根手指失去知觉，却仍用胳膊夹着原木往前挪。“班长，你手都这样了，歇会儿吧！”新兵赵小雷跑过来想接过原木，王大壮却推开他：“我是班长，我得在！”话音刚落，一发炮弹落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把赵小雷扑在身下，自己的后背被飞溅的冰棱划开一道深口子，棉大衣瞬间被血浸透。
就在这时，侦察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军长！美军的重炮营在雪坡后，咱们的迫击炮够不着，得派人去炸掉炮位！”李云龙的心沉了下去——坑道里能战斗的战士只剩不到两百人，还要分兵守射击孔，派谁去？“我去！”王大壮捂着流血的后背站起来，他的脸因疼痛和寒冷扭曲，却眼神坚定，“我带工兵连的五个战士，摸过去炸炮！”
凌晨5时30分，王大壮带着五名战士，裹着白色伪装布，往美军重炮营的方向爬去。雪没到胸口，每爬一米都要费全身力气，手指冻得发紫，沾在冰上往下撕时，王大壮的两根断指直接被粘在冰面上，他咬着牙没喊疼，只是用剩下的三根手指继续往前爬。爬到离炮位还有两百米时，美军的哨兵发现了他们，机枪子弹扫过来，两名战士当场牺牲，鲜血染红了一片雪。
“你们掩护，我去炸炮！”王大壮把爆破筒往怀里一揣，滚着往炮位冲。美军的重炮还在轰击，炮口的火焰照亮了雪野，他借着火光摸到一门榴弹炮旁，刚把爆破筒塞进炮膛，就被哨兵的刺刀刺中了腹部。王大壮闷哼一声，用最后一丝力气拉响引线，抱着炮筒滚在雪地里——“轰隆”一声，榴弹炮被炸成碎片，他的身体也被气浪掀飞，落在雪地里，眼睛却仍望着坑道的方向，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完成了任务。
三、坑道鏖战：最后一颗手榴弹留给自己，火海中的生死诀别
凌晨6时30分，美军的重炮轰击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坦克集群的冲锋。十五辆m46坦克在雪野上排成楔形阵，喷火器喷出的火舌像一条条火蛇，把坑道前的雪地烧成一片焦黑。步兵跟在坦克后面，举着m1步枪往坑道冲，有的甚至扛着炸药包，想炸塌坑道入口。
“让81师反坦克连顶上去！”李云龙对着步话机喊，声音因缺氧有些嘶哑。81师反坦克连的三门无后坐力炮刚架好，第一辆坦克就冲了过来，炮口对准了射击孔。炮手张铁蛋的双手冻得握不住炮栓，他把炮栓塞进怀里焐了十秒，再掏出来时，手指粘在金属上撕下一层皮，却仍精准地把穿甲弹推进炮膛：“开炮！”
穿甲弹击中坦克的侧装甲，“轰隆”一声，坦克冒起黑烟。可后面的坦克仍在往前冲，一辆坦克的喷火器突然扫向张铁蛋的炮位，火舌瞬间裹住他的身体，棉大衣“腾”地一下起火。他忍着剧痛，把最后一发穿甲弹推进炮膛，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坦克扣下扳机，炮弹击中坦克的炮塔，自己却被火浪掀进雪地里，身体烧得蜷缩起来，手里仍紧紧攥着炮栓。
坑道里的战士们和美军展开了拉锯战。子弹打完了，就用刺刀捅、用枪托砸、用石头砸；有的战士被美军的刺刀刺中，却仍死死抱住对方，一起滚进雪地里；卫生员刘小梅也拿起一把步枪，对着冲进来的美军开枪，子弹打偏了，就举起药箱砸过去，药箱里的玻璃瓶碎了一地，药水混着血水流在冰面上，冻成五颜六色的冰。
上午8时，坑道的东侧射击孔被坦克炮炸塌，美军的一个班冲了进来。245团1连的战士们抱着炸药包往洞口冲，三名战士倒下了，终于把洞口堵住。李云龙靠在冰壁上，看着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周卫国还在昏迷，刘小梅的胳膊被弹片划伤，却仍在给伤员包扎。他摸出怀里的铜烟斗，里面早就没烟了，却还是习惯性地叼在嘴里——这是赵刚在晋西北送他的，当时赵刚说“烟斗在，人就在”，现在他明白了，这烟斗里装的不是烟，是战友们的命，是守住阵地的信念。
就在这时，坑道外传来“冲啊”的喊杀声——是丁伟和孔捷带着援军到了！40军124师和38军83师的战士们，扛着炸药包从美军的侧后方冲过来，丁伟的棉大衣被炮弹炸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单衣，却仍举着冲锋枪往前跑；孔捷的左臂缠着绷带，用右手扔着手榴弹，脸上的雪和血混在一起，像涂了一层红漆。
美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李云龙抓住机会，大喊着“反冲锋”，带着坑道里的残兵冲了出去。赵小雷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对着一名美军士兵刺去，刺刀刺穿了对方的棉衣，却被冻硬的皮带卡住，他用力一拧，刺刀拔出来时带起一串血珠；刘小梅也跟着冲出去，捡起地上的一把机枪，对着逃跑的美军扫射，虽然手在抖，却精准地击中了一名军官。
上午9时，美军终于溃败，新兴里的雪野上，到处是烧毁的坦克、散落的枪支和倒在雪地里的尸体。丁伟和孔捷冲到李云龙身边，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手上的血和雪混在一起，冻成了红色的冰。“老李，我们守住了！”丁伟的声音沙哑，眼里含着泪，孔捷也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他看到雪地里牺牲的战士太多了，有的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有的手里仍攥着炸药包，有的则互相搂着肩膀，像是在取暖。
李云龙望向周卫国躺着的支坑道，又看了看雪坡后王大壮牺牲的地方，心里像被冰锥扎着疼。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撒在雪地里：“老伙计们，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守住阵地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上午10时，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新兴里的雪野上，把血冰照得通红。战士们开始清理战场，有的掩埋牺牲的战友，有的救治伤员，有的加固坑道。刘小梅给周卫国换着药，他终于醒了过来，看着李云龙，虚弱地笑了：“军长，我们赢了？”李云龙点点头，把自己的棉大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赢了，我们守住了。”
远处的公路上，粮弹车正源源不断地驶来，战士们欢呼着迎上去，可李云龙、丁伟和孔捷却没有笑——他们知道，这场胜利是用战士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每一寸防线都浸着血，每一块冰棱都刻着忠魂。他们也知道，接下来的战斗还会更残酷，还会有更多的战友倒下，可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美军前进一步，绝不会让牺牲的战友白白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