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春每周两次的县医院坐诊，渐渐成了惯例。而林晓婉作为他的专属助理护士，也迅速适应了节奏，并且将那份对万大春的崇拜，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每一天的工作中。
诊室里的其他医护人员，甚至一些常来的老病号，都看出了点苗头。这新来的小林护士，对万医生那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万医生，您喝茶！我刚泡的，温度正好！”万大春刚看完一个病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林晓婉就端着个搪瓷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杯子里泡着几片清火的菊花枸杞，是她自己带来的。
“万医生，您肩膀是不是有点酸？我看您刚才一直这个姿势，我帮您捶捶吧？”趁着没病人的间隙，她又会凑过来，一脸关切，小手已经跃跃欲试。
“万医生，这个病历上的字我看不太清，您能再给我念一遍吗？”她拿着病历本，指着上面万大春龙飞凤舞的字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其实那字她早就认熟了，只是想找个由头跟他多说几句话。
最明显的，还是万大春给病人诊治的时候。林晓婉虽然手上忙着记录、递东西，但那双大眼睛，几乎像是长在了万大春身上。
看他凝神号脉时微蹙的眉头，她觉得充满了智慧的魅力；看他熟练施针时稳健的手指，她觉得那简直是艺术；看他低头写药方时专注的侧脸，她觉得连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都格外偏爱他，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
那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佩服，以及一种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混合着依赖和倾慕的复杂情绪。活脱脱就是一副“星星眼”的模样，仿佛万大春不是在看病，而是在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魔法。
偶尔有相熟的护士大姐开玩笑：“晓婉啊，眼睛都快粘万医生身上啦？”
林晓婉也不害羞，反而理直气壮，带着点小骄傲：“那当然！万医生多厉害啊！跟着万医生能学到真本事！你看刚才那个大娘，头晕了半个月，万医生几针下去就好多了！这难道不值得崇拜吗？”
她这话说得坦荡，倒让打趣的人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笑着摇摇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小姑娘，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万大春又不是木头，自然也感受到了林晓婉过分的热情和那几乎要实质化的崇拜目光。起初他觉得有些无奈，也委婉地提醒过几次：“林护士，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不用特别照顾我。”
但林晓婉每次都答应得爽快，转头却又故态复萌，用她那种带着点天真烂漫、让你没法真正生气的态度，继续着她的“崇拜”行为。
时间久了，万大春也有些习惯了。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他也懒得再多说。毕竟，被人崇拜的感觉，虽然有点负担，但内心深处，作为一个年轻人，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受用的。而且平心而论，林晓婉工作确实认真负责，学习能力强，是个很好的助手。
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热情过度、有些孩子气的小妹妹，一个勤奋好学的后辈。他的心思，绝大部分都放在了病人身上，放在了医术的精进上，以及……远在桃源村的那个家里。
这天下午，看诊间隙，林晓婉又捧着一本厚厚的《本草纲目》凑了过来，指着一味药材问道：“万医生，这个‘七叶一枝花’的药性，书上说得很复杂，您能给我讲讲吗？它真的能解蛇毒吗？”
万大春接过书，看了一眼，耐心解释道：“七叶一枝花，性寒，味苦，有小毒。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效果确实很好，对于某些蛇毒有抑制作用。但使用时必须格外谨慎，用量和配伍非常关键，用错了反而会加重病情。比如……”
他讲得深入浅出，结合自己采药、用药的实际经验，听得林晓婉如痴如醉，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崇拜的星星眼几乎要冒出实质性的小星星。
“万医生，您懂得真多！好像就没有您不认识的药材，没有您看不好的病！”她由衷地赞叹道。
万大春笑了笑，合上书还给她：“医海无涯，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好了，去叫下一位病人吧。”
“哎！”林晓婉清脆地应了一声，抱着书，脚步轻快地跑去叫号了，那背影都透着欢欣。
万大春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年轻真好啊，精力充沛，对什么都充满热情。他只希望，这份热情能更多地投入到医术本身，而不是他这个人身上。
他低头，从抽屉里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估算着今天能不能早点结束，好赶在天黑前回村。柳絮说了，今天晚上包他最爱吃的荠菜猪肉馅饺子。
想到柳絮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温柔身影，万大春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才是他心之所系，是他奔波劳累后，最渴望回归的港湾。
至于小护士那亮晶晶的“星星眼”，不过是行医路上的一段小插曲，如同湖面被微风拂过泛起的涟漪，终究会归于平静。他的世界很大，装得下山川湖海，装得下医道仁心，也装得下整个桃源村的父老乡亲；但他的心很小，只够牢牢地装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