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办公室。
烟雾在日光灯管下拧成一缕缕灰蒙的线，陆维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狠狠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碾得滋滋作响。
“雷蒙，这种事我们只能做一次。”
陆维靠在办公桌后，指尖叩了叩桌面，声音沉重。
“要是鬼佬再不做决定，我也无能为力了。”
陆维也没办法，现在的做法早已是在法律底线上了，踩多一步，全港岛都会知道警队有人借着职务之便玩 “大小马” 的猫腻。
有些底线碰不得，否则人心惶惶，港岛就真的乱了。
明明人人都心知肚明大小马罪无可赦，可偏偏，警方拿不出半分实锤证据，或者说不敢拿出证据。
“这次...可能没办法了。”
雷蒙一脸苦涩，狠狠的掐灭烟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放弃这个行动副指挥的位置，当个小兵反而清净，这场游戏，丢回给鬼佬他们自己去玩。”
陆维皱了皱眉，语气冷了几分。
“这...”
雷蒙手攥成了拳，指节发白，很是不甘心。
他现在就像一只被鱼饵吸引住的鱼，明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还是不舍得嘴边的诱惑。
“雷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
陆维的目光扫过他纠结的脸。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考虑清楚。”
这是关乎前途的事，陆维只能点到为止，不能帮雷蒙做决定。
“雷蒙，我觉得维仔说的对。”
黄炳耀坐在一旁，手指敲了敲桌面。
“在这件事上鬼佬对于破案根本不上心，他们眼里只有利益。”
“我们能抓一次，两次，但绝对不能有第三次，不然到时候出事了，鬼佬也不见得愿意保我们。”
他顿了顿，随后补充道：
“当然，你坚持要破这个案子的话，我们也支持，但是我们只能在规则之内帮你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良久。
雷蒙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咬牙：
“好，我下午开会，我就提出辞去副指挥的位置。”
经过陆维两人的劝解他总算清醒了，之前总想着快人一步，差点都走火入魔了。
知道陆维和黄炳耀肯定不会骗自己的，可能自己再陪鬼佬玩下去大小马没进去，自己先进去了。
陆维两人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下午，照例开起了利益分配的会议。
“Sir，我有话要说。”
施荣礼刚说完会议开始，雷蒙就唰的举起了手。
会议现场瞬间安静，众人脸色齐齐一沉，心里都犯嘀咕：
“这个林一点都不懂规矩，估计又想骂人了。”
施荣礼先沉下脸，抢先开口堵住他的话：
“林，你有事可以直接说，但是先说好，我们这个会议讨论的都是必要的流程，这不是你发泄不满的地方。”
“处长先生，不是我要发泄不满。”
雷蒙站起身，脸上带着刻意装出来的疲惫。
“只是最近太累了，对于这个案件我精力有点跟不上了，我请求退出副指挥团队。”
“轰”
雷蒙话刚说完整个会议室都炸开锅了，窃窃私语声，倒吸凉气声，一片嘈杂。
“安静！都安静！”
施荣礼瞬间黑如锅底，桌子拍的砰砰响。
等现场重新平复，他盯着雷蒙，语气冰冷：
“林，你是对我们的工作流程有意见？”
光头佬和都英才坐在一旁，心里嘀咕：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雷蒙没接话，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叠检查单。
“处长先生，这是我的检查报告。”
“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和神经衰弱，现在的状态根本胜任不了指挥工作，建议我立刻休息。。”
施荣礼一把抓过报告，扫了几眼，手指攥得纸页发皱，差点就要当场撕了，但他终究忍住了，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养病。”
“thank you Sir!
不过医生说只要不是太高强度的工作都可以，虽然我很想休息，但是我一想到港岛的安危我就夜不能寐，我回去总区指挥抓贼就可以了。”
雷蒙心里冷笑，对于施荣礼话里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好！”
施荣礼脸色难看的看向黄炳耀：
“既然这样，黄，就由你来接替担任副指挥的位置吧！”
“Sir，我也担任不了，我和雷蒙一同没日没夜的准备计划，我也和他得了一样的病，这还是我提议去看医生的呢。”
黄炳耀掏出一叠比雷蒙更厚的报告单，他更惨，上面还有高血压。
“......”
在场的人没一个是蠢货，对于雷蒙和黄炳耀这样的行为除了感到吃惊同时还有一股危机感。
他们还是很了解陆维几人的性格的，没好处的事他们巴不得躲的远远的，有好处的事他们能站在最前面绝对不愿意多后退一步，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不过处长先生，虽然我们身体原因没办法了，但是我知道沈伟兆总督察绝对有这个指挥能力。”
黄炳耀一看施荣礼脸色不对立马推出一个背锅侠。
“黄警司，怎么陆警司你提都不提一下？”
都英才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眼神里却藏着急。
现在大家关系虽然缓和了也没有了利益纠葛，但是他不想自己的好朋友被推进火坑。
“都...都Sir。”
黄炳耀斟酌了一下都英才的称呼。
“陆Sir连续不眠不休的跟踪了双马几天几夜，今天上午就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
施荣礼转头看向边上的康尼，眼神带着质问。
“咳！”
“陆警司确实今天上午打了电话给我，说他身体非常不舒服，需要立刻就医。”
康尼表情平静的点点头肯定黄炳耀的说法。
施荣礼脸更黑了。
“那董标，李西文，陈国忠他们呢？”
都英才还是不想放弃，这三个扑街都避之不及了，那不用说，肯定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要是沈伟兆掉进去了估计不知道爬不爬的出来。
“都Sir，说笑了。”
“这么大的案子他们指挥不来，要是让他们指挥一两个区倒没问题，但是这种跨国案，他们能力现在还不够。”
黄炳耀说的满脸诚恳。
这话倒是实话，可听在都英才耳里，只觉得刺耳。
“你...”
都英才还想继续争取不过被施荣礼伸手打断：
“好了，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没了他们三屠夫，难道还能吃带毛的猪？施荣礼心里憋着气，语气强硬。
“thank you Sir!”
黄炳耀和雷蒙巴不得立刻脱身，话音刚落，两人转身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脚步都带着点急切。
施荣礼盯着他们的背影，咬着牙吩咐助理：
“打电话去把沈叫过来。”
助理听到施荣礼的话不敢耽搁，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沈伟兆踩着皮鞋噔噔噔冲进会议室，警服领口还沾着点灰尘。
一见到沈伟兆，都英才就不断对他使眼色，不过很可惜，沈伟兆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往他这边看。
当施荣礼说让他做副指挥指挥整场行动后，沈伟兆想都没想，挺直腰板：
“Yes Sir!”
“我保证一个不漏全部抓住。”
都英才一听，重重一拍额头，满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