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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池沸腾,怨念冲天

那源自池底、被镇压了无尽岁月的“混沌之息”主脉碎片,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的远古凶兽,带着对一切秩序与生命的刻骨仇恨,悍然苏醒!恐怖的意志洪流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穹顶的幽蓝磷光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八尊傩神雕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裂纹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灵光急剧黯淡,镇压了无数岁月的古老结界,濒临彻底崩溃!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获知惊人秘密的两人。

退路已断!那螺旋上升的石阶通道,早已被一股更加浓郁、粘稠的混沌雾气封锁,其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无数怨魂的哀嚎,显然已被苏醒的混沌之息污染、化作了绝地。整个地下空间,已然成为一个封闭的死亡囚笼!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还是万年老蜂王的那种。”顾清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并非完全源于恐惧,更多是面对远超想象的天灾级力量时本能的战栗。她的织梦心镜在如此恐怖的意志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光芒急剧收缩,只能勉强护住两人周身方寸之地,反馈回来的信息全是毁灭与疯狂的混沌乱流,几乎让她精神崩溃。但她的抽象思维仍在顽强运转,试图在这绝对的绝望中寻找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这大家伙起床气可真大,看样子不把房子拆了是不会罢休的。”

江望舒傩面下的脸色苍白如纸,并非因为恐惧,而是高速计算和极致压力下的生理反应。逆轨感知疯狂运转,分析着当前局势:硬抗,必死无疑,双方力量层级差距如同萤火与皓月。逃离,已无可能,空间被彻底封锁。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这即将崩溃的封印本身,以及她们刚刚得到的那些古老卷宗之中!

她的目光瞬间扫过怀中那卷记载着《八荒镇魔阵》核心要义的黑色帛书,以及那份守池人留下的警示记录。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在她那冰冷理性的思维中瞬间成型——不是逃跑,不是硬抗,而是……重新加固封印!哪怕只是暂时性的!利用这八尊尚未完全破碎的傩神雕像残存的力量,结合帛书中记载的秘法,以及她们二人身上所具备的、与古老傩仪同源的力量(文士傩面、时序之力、织梦之能),进行一次近乎徒劳的、螳臂当车般的……逆转!

“清晏!”江望舒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混沌意志的咆哮,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不想变成这池子里的新养料,就照我说的做!以傩为引,以梦为桥,共鸣残阵,助我……行傩!”

她的话语简短至极,却瞬间点明了唯一可能(哪怕是万分之一)的生机所在。行傩!在此地,在此刻,以她们二人微薄之力,强行演绎那古老的、用以镇压混沌的宏大傩仪!

顾清晏瞬间明白了江望舒那疯狂计划的意图。她的眼睛猛地亮起,那不是绝望的光芒,而是一种被极致挑战激发的、近乎兴奋的光芒。将自身融入一场对抗灭世级灾难的古老仪式?这想法本身,就荒诞、抽象、刺激到了极点!正合她的胃口!

“明白!你是主祭,我是乐师!这出戏,咱们唱了!”顾清晏脆声应道,强行压下精神层面的不适,织梦心镜的光芒不再用于纯粹防御,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独特的方式“编织”——她不再试图对抗那混沌的意志洪流,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冲浪者,感知着其狂暴的“节奏”与“韵律”,并将自身的精神力化作无形的丝线,附着在这狂暴的节奏之上,开始引导、疏解、甚至……“伴奏”!她将这场灾难,想象成一场声势浩大却毫无章法的“混沌交响乐”,而她的任务,是为其注入一丝微弱的、属于“秩序”的节拍!

“织梦天籁·序章!”

无形的旋律以顾清晏为中心扩散,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种极其精妙的“干扰”与“引导”,如同在狂暴的金属摩擦声中,加入了一缕清越的笛音。混沌意志的冲击依旧恐怖,但其纯粹毁灭性的集中度,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秩序节拍”微微打乱,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可以被利用的“缝隙”!

就是现在!

江望舒动了!她猛地将怀中那卷《八荒镇魔阵》帛书抛向空中,左臂时序印记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磅礴的时序之力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化作无数道纤细如丝的银线,精准地刺入帛书之中,将其上记载的、关于如何引动和操控八荒镇魔阵的能量流转路线与核心咒诀,以超越视觉的速度强行“读取”并“烙印”进自己的意识深处!这个过程极其凶险,等同于用自身意识海直接承载古老阵法的浩瀚信息,稍有不慎便会意识崩毁!但江望舒做到了,她的疯狂在于对自身计算力和意志力的绝对自信,哪怕七窍再次溢血,她也硬生生在瞬息之间完成了这不可能的任务!

“逆轨·刹那通玄!”

下一刻,她双手疾舞,十指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古老、充满蛮荒祭祀气息的傩仪法印!她的步伐不再灵动规避,而是变得沉重、庄严、充满力量感,每一步踏出,都暗合星辰方位,踩在八尊傩神雕像构成的阵基节点之上!她口中吟诵起晦涩难懂、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的古老傩咒,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周围空间的能量产生共鸣!

“傩舞·八荒请神!”

她不是在施展个人的术法,而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祭祀舞蹈,试图以自身为媒介,沟通那八尊即将破碎的雕像中残存的、属于远古傩神的微弱意志碎片,重新唤醒这座古老镇压大阵的一丝力量!

嗡!嗡!嗡!嗡……

随着她的傩舞与咒语,那八尊遍布裂纹的傩神雕像,竟然真的产生了回应!它们黯淡的灵光如同残烛般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不屈不挠的、源自亘古的守护意志!八道微弱却纯粹的秩序之光,从雕像身上射出,艰难地穿透混沌雾气的阻隔,汇聚向正在舞动的江望舒!

“就是现在!清晏!梦衍傩形·助我请神!”江望舒疾呼,她承受着八道秩序之光的灌注,身体如同要炸裂般痛苦,却依旧保持着傩舞的韵律不失。

顾清晏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江望舒的意图。她的织梦之力猛然改变方向,不再疏解混沌,而是全力投射向那八尊傩神雕像!她并非直接增强雕像力量(那远非她所能及),而是……“编织”神形!她以自身对傩仪、对神话的抽象理解,将脑海中关于“方相氏”、“十二神兽”驱邪逐疫的宏伟画面,结合雕像的残存意志,构筑成八个清晰、威严、栩栩如生的“傩神虚影”,覆盖在残破的雕像之上!这虚影并无实质力量,却是一种强大的“心理暗示”和“仪式象征”,极大地增强了雕像残存意志的“存在感”与“凝聚力”,如同为即将熄灭的火堆提供了最佳的风向与助燃物!

“织梦·傩神临凡!”

得到顾清晏“梦衍傩形”的加持,八尊雕像的共鸣陡然增强!汇聚到江望舒身上的秩序之光也变得粗壮了几分!江望舒压力骤增,却眼神大亮,她猛地一个旋身,双手合十,将汇聚而来的、混杂着八尊雕像残存之力的秩序能量,连同自身全部的时序之力,狠狠地打入脚下大地,打入这座古老阵法的核心脉络之中!

“以时序为引,溯本归源!阵起!”

轰隆!!!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一震!那原本即将彻底崩溃的八荒镇魔阵,如同被强行打入了一针强心剂,残存的阵法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万分之一,却终究重新凝聚起了一丝薄弱的、却真实不虚的镇压之力!

一道淡金色的、由无数流转的傩文构成的光网,猛地从血池四周的地面升起,如同一个残破的碗,倒扣而下,堪堪将沸腾的血池和那喷涌而出的混沌意志笼罩在内!

混沌意志发出愤怒的咆哮,疯狂冲击着淡金光网,光网剧烈扭曲、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再次破碎。但这一次,它终究没有被立刻摧毁!它为两人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短暂到以息计算的时间!

“还不够!”江望舒嘶声道,她半跪在地,身体因过度透支而剧烈颤抖,鲜血从傩面下不断滴落,“阵法残破太甚,撑不了多久!必须……必须将溢出的混沌之力暂时逼回池内,争取喘息之机!”她的目光投向那卷悬浮在空中、缓缓展开的守池人记录,光字闪烁间,提到了叛道者研究的一种危险秘法——一种极其粗暴的、饮鸩止渴般的“逆流封禁术”,可以短暂逆转混沌之息的流向,但会对施术者造成严重反噬,且治标不治本。

这是唯一的选择!

“清晏!最后一步!梦锁心渊·护我灵台!”江望舒厉喝一声,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与决绝。她双手猛地插入地面,十指深深抠入冰冷的岩石,左臂时序印记的光芒从银色转为一种不祥的暗红,她开始强行逆转时序之力的性质,从“秩序”偏向“混沌”,模拟出守池人记录中那种危险的“逆流”频率,同时,她的意识开始主动连接那被暂时压制、却依旧狂暴的混沌意志!

她要兵行险着,以身为饵,以逆转的时序之力为钩,强行“钓动”混沌之息,将其暂时“拉回”血池!

这无异于将灵魂投入炼狱!若无守护,瞬间便会被混沌同化、吞噬!

“望舒!”顾清晏惊呼,但她没有犹豫。织梦心镜的光芒瞬间收敛到极致,不再是扩散的场,而是化作一道凝实无比、璀璨如钻石的纯白光束,精准地笼罩住江望舒的头顶!她将全部的织梦之力,化作了最纯粹的“心灵壁垒”,守护住江望舒最核心的意识本源,同时,她自身也沉浸入最深层的冥想,在心中观想出一幅最宁静、最纯粹、不受外物所染的“无垢心湖”意象,将这意象通过光束源源不断注入江望舒识海,为她对抗混沌侵蚀提供最后的“锚点”!

“织梦·心湖映月!”

江望舒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她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无数疯狂的、暴戾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念头如同毒针般刺向她!暗红色的时序之力如同毒蛇,缠绕上淡金光网,并透过光网,与内部的混沌之息产生了某种危险的共鸣!

“逆流·封禁!”

她发出了最后的、嘶哑的咆哮!

嗡——!!!

淡金光网骤然向内收缩!血池中沸腾的混沌之息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向上喷涌的势头猛地一滞,然后极其不情愿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被强行压回了池内!池面的漩涡缓缓平复,那恐怖的意志冲击也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在池底疯狂冲撞,试图再次爆发,但终究被暂时禁锢回了血池范围!

成功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噗通!

江望舒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陷入了深度昏迷。她的左臂一片焦黑,时序印记黯淡无光,身体温度高得吓人,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强行逆转时序性质引导混沌逆流,对她的反噬是毁灭性的。

顾清晏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织梦心镜彻底溃散,脸色惨白如纸,精神枯竭,头痛欲裂,几乎也要昏死过去。但她强咬着舌尖,用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江望舒身边。

地下空间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血池底部传来沉闷的、不甘的撞击声,以及八尊雕像偶尔掉落的碎石声。淡金色的光网依旧存在,但比之前更加稀薄,显然无法持久。

危机,只是被短暂推迟了。

顾清晏颤抖着手,取出最后的疗伤丹药,一半塞入江望舒口中,一半自己服下。她环顾四周,绝望地发现,她们依旧被困在这个绝地。唯一的通道被混沌雾气封锁,血池中的怪物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然而,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时刻,她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地面的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之前从守池人记录卷轴中掉落的、一枚不起眼的、用黑色石头雕刻而成的……简易傩面符?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古朴,上面刻着一个抽象的、类似狐狸的图案。

“影狐……”顾清晏想起记录最后的代号,心中一动。她挣扎着爬过去,捡起那枚石符。石符触手冰凉,并无特殊能量波动。但她以残存的织梦感知仔细探查时,却发现石符内部,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弱的、指向性的空间标记?

这难道是……守池人留下的、一条隐秘的逃生通道的坐标?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骤然亮起。

顾清晏紧紧攥住石符,看了一眼昏迷的江望舒,又看了一眼那不断传来撞击声的血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把消息和卷宗带回去!

她开始利用最后恢复的微弱力量,尝试激活那枚石符,同时思考着如何带着昏迷的江望舒,穿过那被混沌雾气封锁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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