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赵楠已经上班去了。
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站在防盗网旁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虽然不明白她说的三天是什么意思，但自己得有点作为。
起码先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就算被她赶出去，也不至于饿死。
我从包里拿出马二叔的名片，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如果给马二叔打电话，说被工厂开除了，让他再给我找一份工作。
他肯定会告诉驼爷，甚至会告诉我妈，我妈不气死，也会急死。
已经出来打工，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走到楼下，我吃了一份肠粉。
早上的商业街比晚上冷清很多，简直是两个世界。
都是一些正常的店铺，没有摆摊设点以及喇叭声。
偶尔在梧桐树下，能看到半仙在给背时之人指点迷津。
商业街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工厂。
人生地不熟，只能瞎转悠。
我又走到后面几条街道，工厂倒是有几个。
问了几家，要么只招女的，要么我不满足他们的岗位要求。
或者南省籍的已经招满。
晃晃悠悠到了下午。
圳城的夏天特别热，身上快被烤出油了。
我走到一个小店买了一瓶水，然后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刚好，店门口的树下坐着一位大师。
我也是闲出屁，转身走到他跟前，想看看大城市的半仙具体开展哪些业务。
半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道衣，年纪60岁左右。
神态和驼爷有几分相似。
脸上有好几颗痣，手上盘着佛珠，正在闭目养神。
旁边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边还有一个空马扎。
前面空地上铺着一张红布，上面写着：风水、八字、取名、择日。
“大师，你们干这个，一天能挣多少。”
反正无聊，随便聊几句。
说实话，对他们这一行当，我没有好感。
当年，不就是他的同行让我现在混成了弼马温么。
“随客人喜，循因果缘。”
大师睁开眼睛回了一句。
接着开始打量我。
我都习惯了，谁见到我都要从上看到下。
怎么办，文化有限，他这句我跟不上了。
不行，这支烟还没抽完呢，高低得整两句。
“随多少喜，循哪个缘？”
问者不相欺，我开始胡诌。
“看风水，拆八字，取名择日算命格，请问小伙子，你算什么？”
大师说完，把佛珠从手上取了下来，放在袖子里。
从地上拿起一幅卦，好像要开始施法了。
“我算个屁。”
我笑着说道。这是一句实话，我算个屁。
我怕他骂我，径直往他的左手边走去。
“那是东方，今日只能求财，你要找工作得往西。”
我转头瞪了大师一眼。
简直就是放屁，往西往西，弼马温西天取经吗？
我偏不，我今天就要往东。
不一会儿，我就走到了另一条街道。
“帅哥，找工作？”
又是梧桐树下，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朝我打起招呼。
他面前停着一辆自行车，车前靠着一块牌子。
乍一看还以为是流动补胎。
我走过去，眼镜男很礼貌地递了一支烟，脸上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
他穿着一件带有LoGo的短袖。
“飞翔职业介绍所”
这几个字还是认识，毕竟有初中文化。
“是的，帅哥，我们公司今天有活动。20元的月卡，今天只要十元。”
“月卡？”
没有听说找工作还可以包月。
“有了月卡，你每天可以免费在我们公司找工作。公司里面有很多的展位，每天都有不同的企业在里面招聘。”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如去碰碰运气，我就不信往东就一定找不到工作。
在他指引下，我穿过三四条街道，终于看到了“飞翔职业介绍所”
“帅哥，找工作啊。”
“帅哥，我们这里什么工作都有，1000-都有。”
“我们这不押身份证，不收押金。”
介绍所门口是一个小广场，站着很多类似老上海卖香烟的流动商贩。
他们脖子上挂着牌子。
自从有了面包车的经历，我对什么都持怀疑态度。
“不用你介绍，我识字。”
我把他脖子上的牌子竖起来。
上面有很多工作。
王德发电子厂，长白班，包吃住，女工多。宿舍四人间。月收入600-1200。
“喂，这个厂在哪里，怎么进。”
长白班，包吃住，四人间，看起来很不错。
“帅哥，好眼光，这个厂今天只剩下一个名额了，收费比较贵600.”
难怪马二叔，半个月去我家几趟，不仅可以吃鸡，还可以吃回扣。
也不知道我进的那个厂，驼爷替我垫付了多少。
“帅哥，我这里有便宜一点的。”
一个商贩端着牌子靠了过来。
“你看这个金刚钻五金有限公司就只要200.”
去你妈的，别给我提五金厂，打死也不去。
我转了一大圈，只要是电子厂，坐班，基本收费300-600，甚至还有收1000的。
谁不知道电子厂舒服，不就是给不出介绍费嘛。
不如买张票去里面看看。
“龙龙康电子厂招工，不收服务费，仅此一天，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一个戴着小红帽的男人拿着喇叭，站在一辆大巴车门边喊着。
“唰”
我身边和我一样的难兄难弟，风一般地冲过去。
在我印象中，人多的就是好事，既然是好事，肯定不能没有我。
50多个座位的大巴车，瞬间就满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嘲笑着下面垂头丧气的人。
“终于等到这个厂招工了，我表哥在里面，每天只上8个小时班，还是空调车间，1200一个月。”
我身后的一个染着白毛的男人说道。
“可不是吗？我小舅子，小学都没有毕业，每个月都能拿到800多，还休息8天。”
我隔壁座位又传来赞美的声音。
他们说得我心里痒痒的，小学没毕业就800，我初中文凭，怎么也得1200。
等我进厂了， 一定要把赵楠和胖子也拉过来。
可惜，不知道这个厂下次招工是什么时候。
“呲，哐。”
十几分钟，车子在一个工业园门口里面停了下来。
“别挤别挤，排好队。”
一个小红帽，拿着喇叭在车子下面喊着。
透过工业园的栏杆，看到园内站满了人。
围绕着伸缩隔离带，一圈，一圈，又一圈，足有上千人。
“每个人把钱和身份证拿在手上。先体检，体检合格就填表，马上签合同，分发宿舍。”
我靠，大厂就是大厂，正规，高效率。
“你们手中的水和食品不能带进园区。”
那个男人高声喊道。
也能理解，这么多人，如果随地丢垃圾，多不文明。
后面还有大巴车陆续靠过来，竞争压力越来越大。